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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梅的老家在巴山县耿石公社王家湾大队。王家湾大队顾名思义所有的人或者说大多数人都姓王。张姓在全国虽然是大姓,但在王家湾却是一个少数。在以家族为背景的王家湾,少数姓氏的张家人常常会受到王姓人的欺侮的。尽管张秀梅的母亲王三菊也是王家湾王家的人,但张秀梅生产队里那些姓王的人,还是经常欺侮张秀梅一家人。

早在七八十年前,张秀梅的爷爷张鑫金是从新庙乡张家梁上门来到王家湾的。张鑫金老汉上门那家女人,也就是张秀梅几姐弟的奶奶王柳氏。

王柳氏的前夫王永富与村里其他王姓人同宗同祖。但王永富由于人生得老实憨厚本分,就经常受到同族内其他叔伯兄弟的欺侮。

王永富虽然生得老实本份,但却肯干肯出力肯劳动,尽管经常受到自己同宗人的欺侮,但家境却比其他人要好些。虽然比不上那些大户家庭,像大户家庭那样的富裕,但在当时那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康”之家。

王永富家境好了就更加引起同宗人的嫉妒和不满,他们也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欺侮他,甚至想到要占有他的财产。甚至王永富的两个亲兄弟王永康、王永强也变着法子要王永富这个大哥多出“血”。

每年乡里派遣苛捐杂税时,王永康和王永强就找到王永富:“大哥,你不把那些苛捐杂税替我们交了怎么办?难道还要我们去交吗?”

王永富听两个兄弟这样一说,既不反对也不推辞,二话不说就替两个兄弟把苛捐杂税交了。

其他王姓人觉得王永富老实本分好对付,就想方设法敲诈他甚至是明抢他的钱财。

一次,王永富从江陵街上卖“土烟”回来走到长滩河边,就被几个同宗兄弟乱棍打晕后,抢去身上的十块大洋不说,还将其双手绑在背后系上石头沉入长滩河中。

王永富就这样离开了人间,他的尸骨至今不知道在何处。这事直到十多年后,那几个凶手窝里斗时互相揭发,人们这才知道王永富死亡的真相。但在那个社会,谁又能把那几个凶手怎么办呢?

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部都报。那几个凶手后来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的报应。领头的那个凶手叫王宪章,几年后,他大白天走路突然被路边一棵大松树倒下砸死了。另一个凶手王永耀坐船过河时,船到河中间后不知是哪个神仙哪个鬼神作法,王永耀竟突然自己从船里跳下河去被淹死了。还有一个王永明得了一种怪病,找了好多医生都看不好,他被病魔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上吊自杀了。最有意思的是王永超,上午在地里劳动,中午回家吃午饭,吃着吃着,突然被东西卡着哽死了。这几个凶手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就连他们的子女、后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的报应。不是坐监犯科杀人越货就是头长疮脚流脓,嘴歪眼斜的歪脖子树,没有几个成材长成正常的人。真是善恶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来得快的在本身,来得慢的在子孙而已。

王永富爷爷不明不白的消失后,奶奶王柳氏明知道是那几个人所为。但那个“堂堂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年代,正常男人都没有办法去打官司,何况王柳氏一个妇道人家呢?王柳氏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吞,她不但不敢与那些人去理论反而还要笑脸相迎,对那些人敬重有加,否则将会招来杀身之祸。王柳氏和女儿只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咬着牙齿艰难度日。

王永富的弟弟王永康和王永强两弟兄也清楚大哥的死因,他俩不但不帮助大嫂王柳氏为大哥报仇,反而也跟着那些人欺侮王柳氏母女俩。他俩的目的就是为了霸占大哥王永富留下的那点财产——一副榨油机和王永富留下的两间破瓦房。

为了达到目的,王永康和王永强就想尽一切办法撵王柳氏走,他俩想把王柳氏母女俩赶出王家湾。

开始,王永康和王永强是以关心的名义给王柳氏说:“大嫂,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容易,你就重新找个人走出王家湾去吧!免得受人欺侮,这样对你对侄女都有好处。”

王柳氏知道两兄弟的意思,就做出很感激的样子对两兄弟说道:“她二爹、她幺爸,谢谢你们!我是肯定要嫁人的,但我不是嫁出去,我是要把人接进来!”

王永康和王永强见自己赶不走王柳氏,就有意无意的暗示其他王家人,要他们出面赶走王柳氏。

那些王家人见王永富的亲兄弟都要赶走王柳氏,他们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他们见明着要王柳氏嫁人离开王家湾做不到,就使用些下三滥的手法。他们不是趁王柳氏不在家的时候给王柳氏喂的鸡和猪放些毒药把鸡和猪毒死,就是破坏王柳氏地里的庄稼,甚至不嫌麻烦和辛苦竟然用开水去浇灌禾苗,把长得好好的禾苗烫死;再不就是破坏家里的生产生活用具,使得王柳氏无法使用。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赶王柳氏离开王家湾。这些办法都用尽后,王柳氏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他们就又变换手法,不是故意找茬毒打王柳氏的女儿,就是对王柳氏图谋不轨想欺侮她。哪想到王柳氏就是铁了心的不走!

三年后,王柳氏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就接了张姓爷爷张鑫金。张鑫金来到王家湾后,王家湾第一次有了不是姓王的人。

张鑫金爷爷“上门”来后,王家的人还想像过去那样欺侮王永富爷爷一样,想怎么欺侮就怎么欺侮。但张鑫金却不像王永富那样老实任由人欺侮了。张鑫金不仅人长得高大帅气,而且还会几套拳脚功夫,他一个人就能对付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曾多次找过张鑫金的茬,他们本想借机把张鑫金整死的,结果却被张鑫金三脚两腿给全部打趴在地上。

那几个人根本没有想到张鑫金会这一手,通过几次较量后,张鑫金就把那几个人给镇住了。

那几个人见明的不行就想来暗的,他们又开始密谋设毒计暗害张鑫金了。这几个人决定趁张鑫金赶场回来的时候,也像对付前面那个爷爷王永富那样,搞突然袭击将张鑫金爷爷沉入长滩河里,使张鑫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时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上苍会暗中保护的。张鑫金爷爷就得到了暗中保护。这个保护张鑫金爷爷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设计毒谋的王宪章的儿媳妇。

王宪章的儿子不怎么样却因家庭富有就接了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王桂氏。

王桂氏刚到王家时,王宪章对王桂氏还不错,重活脏活都不要王桂氏做。可几年后,王桂氏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王宪章就改变了对王桂氏的态度,根本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甚至比自己家的佣人都不如。

一天,王桂氏洗碗的时候打烂了一只碗,王宪章就借故狠狠地毒打了王桂氏一阵。王桂氏越想想不通,自己到王家这几年又当牛又做马的什么好处没得到,反而因为打烂了一只碗,就被公公打得不像人样,自己这样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不如死了好!想到这里,王桂氏就向长滩河走去,她要跳进长滩河自尽。

夜晚,天空乌云朵朵,月光时不时又从乌云中钻出来。王桂氏悄悄地从屋里走出来向长滩河走去。

王桂氏来到河边望着长滩河轻轻的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后,王桂氏正要往河里跳时,却见一个人向自己走来。

王桂氏一惊,难道王宪章家里的人发现自己追来了,但仔细一看来人却不像王家的人。这人是哪个呢?

王桂氏正在纳闷时,来人却已走到她的身边。王桂氏一惊,原来才是隔壁院子张大哥张鑫金。

张鑫金也发现了王桂氏,他连忙说道:“桂妹,你这么大一晚上不在屋里睡觉,你一个妇道人家跑到河边来做啥子?你该不会也是来打鱼去卖的吧?”

“张大哥,我哪像你这样来打鱼去卖哟!”王桂氏说着就轻轻的抽泣起来。

“吔!桂妹,你哭啥子吗?”

“张大哥,我的命好苦啊!”王桂氏哭着把自己在王家遭的罪和来到河边的目的给张鑫金说了。

“哦!原来才是这样啊!桂妹,你莫哭了,你也不要去跳什么河了!那多没意思啊?生娃娃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是要讲究时候,时候没到是生不出娃娃来的,时候一到了一下子就生了!有啥子难的吗?快!莫哭了!你看我打几网鱼,等会我们一路回去。”张鑫金真诚的劝慰道。

王桂氏听张鑫金这样一说,心情一下开朗起来。她望着张鑫金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久,王桂氏怀孕了。当年底,王桂氏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个儿子取名叫王三富。不过,人们都知道这个儿子是张鑫金的,因为他长得太像张鑫金了,但却没有人说破。

后来有一次,王桂氏与张鑫金亲热时轻轻的说道:“你以后赶场过街一个人要小心些啊!要防止有人打你的黑主意哟!”

“哦!有人要打我的黑主意?”张鑫金吃惊的问道。

王桂氏就把王宪章几人在家里商量如何暗害张鑫金的事说了。从此张鑫金就更加格外小心了,他时常提防着王宪章那些人。

这天,张鑫金到江陵街上卖梨子归来,一个人走在长滩河边,他隐隐哟哟感觉到路边的石头和大树背后好像有人,他一下想起王桂氏曾经给他说过的话,就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防身武器杀猪刀和用铁棍做的拐杖握在手上,并且大声吼道:“你们几个狗日的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给你们拼了!”

张鑫金说后故意站在路边比较大的石头上,一边四处观望一边把手里的杀猪刀和铁棍拍的啪啪的响。

那几个人躲在暗处始终不敢出来。王宪章等人这次没有达到目的后,又开始了下步计划。正当他们计划实施罪恶阴谋的时候,新中国成立了人民翻身做主人了。王宪章那几个人再也不敢了,就这样张鑫金一家人才在王家湾站稳了脚跟。

解放后虽然是新社会,但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家族观念在王家湾人的脑子里特别强,他们样样事情以家族为界。

刚解放时,王姓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欺侮张家,但总会在暗中搞些小动作。比如张家的鸡鸭突然不见了,田地里的庄稼会被牛羊吃了,要不庄稼刚到收获季节就被人给偷割了。那些人整得张鑫金一家人防不胜防。

张鑫金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就决定与王家联姻,他不但将自己的大女儿张成珍许配给王家嫁给王三中,还让自己的儿子张成仁娶了王家的女儿王三菊当自己的儿媳妇。

张鑫金认为,自己和王家是亲上加亲的亲戚,与王家是亲家关系了,王家人也就不好再来欺侮自己找自己的麻烦了。那想到王家人还是时不时的对张鑫金一家人搞些小动作。

张秀梅的母亲王三菊的娘家在王家湾也算是一个大户。张秀梅有五个舅舅七个姨妈。五个舅舅有三个舅舅在外地工作是国家工作人员,一个舅舅则是生产队长,另一个舅舅则是大队干部。

张秀梅的大舅王三奇是八庙区干部;二舅王三志是新庙公社供销社工作人员;三舅王三多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复员后安排在巴山市造纸厂,后来辞职回乡当了王家湾大队的副大队长;四舅王三谋是生产队长;幺舅王三立是巴山县医院的医生。

张秀梅的大姨妈王三慧嫁给破石公社高兴大队书记刘大华;二姨妈嫁给破石公社四季大队大队长朱光明;张秀梅的母亲王三菊为老三;四姨妈王三琴嫁给龙潭公社杜仲纪,是个大队会计;五姨妈王三芬嫁给东山公社刘凯卫,是公社的一般干部;六姨妈王三芳嫁给杨志灵;幺姨妈王三梅嫁给破石公社干部朱有佻。

张秀梅的舅舅姨妈都是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王家湾其他姓王的人就再也不敢欺侮张秀梅家了,这就是爷爷张鑫金当时的想法。

王三菊娘家离张秀梅家还有一段距离,有时王家的人欺侮张秀梅家时,张秀梅的三舅和四舅得到情报带着众多侄儿赶来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仗火已经熄灭了,三舅和四舅也只能是干着急。

有一次,王家湾大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张秀梅的三舅王三多和四舅王三谋找到那几个常常爱欺侮张秀梅家的人,当着全大队的干部群众说了一回“聊斋”, 三舅王三多狠狠的说道:“各位本家,叔伯弟兄,如果再出现以前种事情的话,你们就不要怪我们几弟兄翻脸不认人了!”

那些人知道王三多当过兵上过战场,见过流血的场面,又加之王三多是副大队长,那些欺侮张秀梅家里的人,从此就收敛了许多。

那些人虽然不敢明着大张旗鼓的欺侮张秀梅一家人了,但他们却暗中搞一些事情。经常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是今天菜地里的菜被人偷了,就是明天田里的庄稼被牛吃了。全家人都知道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就是逮不到人。

有一次,张秀梅家的大水牛不知怎么挣脱绳索就跑到稻田里吃秧苗,生产队长王永健看到后不但不前去把水牛赶走,反而对众人说道:“你们哪个要是今天去把张家的水牛赶走的话,老子操他的先人!”

众人见王永健这样一说,都不敢去把水牛赶走了,就只好让水牛吃生产队的秧苗。牛吃得越多,扣张秀梅家里的工分也就越多,扣工分越多,家里分的粮食就越少。这就是王永健的想法。

后来,王永健的一个堂哥王永沁实在看不过去,就去把水牛赶走了。结果张秀梅的父母两个月的工分没有了。要不是王永沁把水牛赶走,张秀梅家里不知道还要扣多少工分。

王家人就是这样或明或暗的整治张秀梅家。

更让人气恼的是,张秀梅的弟弟妹妹年龄大了要订婚时,每当有人给介绍对象时,王家的人就会向对方添油加醋的说张秀梅家的坏话,说什么张秀梅家的人没有教养,脾气德行不好,甚至说张秀梅的兄弟妹妹是强盗是小偷,她们喜欢偷别人的东西。这样一来,就使得张秀梅的弟弟妹妹的婚事无望了。

更有甚者在粮食分配上尅扣张秀梅家,短斤少两是常事。哪怕在生产队集体劳动记工分时,他们也要搞些小动作给张秀梅家的人减少记一些工分。或者当着张秀梅家的人的面记的工分与别人是一样的,但等张秀梅家的人离开后他们又给更改少了。

张秀梅家尽管在这样的环境中求生存,尽管一家人经常受到王家人的欺侮,但上帝却格外眷顾张秀梅家。不说别的就是张秀梅三姊妹,个个出落得像天上的仙女,被人们称为王家湾张家三姐妹。而那些王家的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的,这是他们王家人自己说的话。

再说张建中、张建国、张建民三兄弟,不管是文化知识还是人才等方面,王家人也没有办法相比。整个王家湾大队第九生产队,王家人的子女中最多只混上一个初中毕业就不错了,而张家的子女既有高中、中专毕业生,也有大学毕业生,就连张秀梅三姐妹找的男的也比王家人的女婿强,这也是王家人无法比的。

这样一来,王家人就更加嫉妒张家了,虽不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搞张家,却在背地里暗中给张秀梅家使绊子搞阴谋诡计,整、卡张秀梅家的人。

张秀梅高中毕业后本想继续读书的,但那时候各大学不是靠考试招生而是靠推荐录取学生。这样一来,张秀梅就失去了继续上学读书的机会。

张秀梅由于在学校读书成绩好深受老师的喜爱,老师就推荐她到村小学校去当代课教师,但王家的人却想着办法卡张秀梅,不但要她每月像外出做副业的男人一样交二十多元的副业费外,而且还要张秀梅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回生产队参加一段时间的劳动。

当时,学校才给张秀梅每月十八元的代课费,除去开支外所剩无几,哪里还有什么钱交副业费呢?如果不交副业费就要扣口粮不给家里分粮食,这就是王家人的绝招。

本来,张秀梅很喜欢代课教师这项工作的,不但离家近而且还可以帮助父母照顾弟妹。但生产队的人就是这样卡她刁难她,张秀梅没有办法了,只好忍痛辞掉这份工作。

恰在这时,张秀梅的六姨父杨志灵一家人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巴山市。张秀梅就来到六姨家,她想靠六姨父这棵大树给自己在巴山市找份工作,从此一步跳出农门,跳出王家湾那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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