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躲到点兵山的背后去了,天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从点兵山的后面发出一束束橘黄色的光芒,洒在高高的天幕上,使天幕变成五颜六色的画布,大地也像披上一层淡淡的羽纱。高高的点兵山也变得更加朦胧迷离,给人一种浑厚迷茫的感觉,使人感到苍凉雄浑而又凝重。
这时,那些在田间地头劳动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收工回家了。
点兵山脚下沉寂的村庄院落也慢慢的恢复了生机,又开始喧闹起来了,开始了新一轮的人欢狗叫。树木竹林掩映着的村庄院落慢慢的升腾起淡白色的烟雾,袅袅炊烟随着微风轻轻的飘向高空。
李家华从沙发上站起来,望着二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轻轻的说道:“爸爸,妈,你们看电视吧!我坐忙了,腰有些不舒服了,我要出去走走。”
“你各自出去走吧!我还要看电视!”老父亲两眼紧紧的盯着电视说道,那样子真怕漏掉一个画面。
母亲倒没有父亲那么专注,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李家华,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也继续看电视。
李家华说后从屋里走出来,来到院坝外的公路上眺望着对面灰蒙蒙的点兵山,一边伸懒腰一边想,我是不是明天回城里去一下了,自己回老家来也有十一二天了,李月英也来电话催了自己几次,自己也的确该回城去看看了。
李家华想到这里,连忙拿出手机来给妻子李月英打电话:“月英,在干什么呀?哦!你在陪孙子画画呀?好!我再过两天才回来要不要得?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吧?好的!哦!再见!”
李家华给妻子李月英打了电话后又接着给儿子李为民打电话:“为民,在干什么呀?哦!我孙子该回家了吧?好的!我还在老家,我还要过几天才回城里。我要陪你爷爷奶奶,我要等你二爸他们来接我的班我才回城里。没事!你不用替我操心。好的!再见!”
李家华打完电话后,心想老二李家成也该来替换我了,说好的弟兄三人每人一个星期在老家陪父母,我都已经超过一个星期快到两个星期了,老二怎么还不来换班呢?难道老二家里有什么事情吗?可他也应该来个电话给我说一声啊?
李家华连忙掏出手机给二弟李家成打电话:“老二,家里有什么事吗?哦!那你们要多注意休息啊!好的!我等你们的事情办好了,没事!行!再见!”
怪不得老二李家成没有来接班,原来是他家里有事啊!那好吧!我就等他们把事情办好了我才回去,这我得给月英说一声,不然她会着急的。
李家华又掏出手机给李月英打电话:“月英啊!我还要在老家多呆几天了,老二家里有事他暂时来不了。他什么事啊?我没有问。好的!再见!”
李家成家里是什么事情呢?可他又没有明说。李家华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公路漫不经心的走着。李家华每次只要从家里出来,总要沿着公路遛遛,前后两百米远的距离,他要来回走几趟。
李家华非常喜欢老家现在的条件,公路通到家门口,公路与自己家的院坝相连,自己的汽车直接开进院坝里。每当在屋里呆久了,或者说陪父母看电视看久了,李家华就从屋里出来沿着公路走上几圈,并且甩甩手锻炼一下身体。
今天吃过午饭后,李家华就陪父母看电视《大决战》的辽沈战役,一连看了两个多小时。李家华觉得有些腰酸背疼了,就走出来沿着公路遛遛。
“家华,你在转路啊?”
“是谁呀?”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李家华一惊,急忙停下脚步回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前妻张秀梅提着一大包东西顺着公路从下面走上来。
“你来干什么?”李家华见是张秀梅没好气的说道。
“家华,我……我是来看看父母的!”
“算了吧!我的父母不需要你来看!你走吧!”李家华说着做出阻挡的姿势,他不要张秀梅往自己父母这边走。李家华清楚张秀梅来看父母的目的。
“家华,我就那么讨厌吗?”张秀梅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你少在我面前演戏了!你还是走吧!我的父母不欢迎你!我上次就给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再走到一起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不要来给我们找麻烦了,也不要给你自己整些事情来!”李家华一边说一边把张秀梅往回推。
“家华,天都要黑了,你让我往哪里走?再说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你就狠心把我赶走?”张秀梅说后很委屈的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家华。
李家华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六点半钟了,张秀梅的确是没有办法走回去了。
李家华看了张秀梅一眼,什么也不说就自顾自的往回走。
张秀梅见李家华不再赶自己了,心里一下高兴起来,就提着东西跟着李家华走。
刚进院坝,老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儿子家华身后跟着一个女的,连忙说道:“月英,你回来了?”
“妈,不是的!”李家华有些生气的说。
“妈,是我,我是秀梅呀!”张秀梅说着走上前去用手拉着老母亲。
老母亲揉了揉眼睛认真的看了看,不高兴的看着张秀梅,黑着脸说道:“我还以为是月英回来了呢!才是你哟!你来做啥子吗?这么多年了,都有十多年了,你今天来做啥子?”
“妈,我是来看你和爸爸的!”张秀梅连忙亲切的说。
“我们老了的人有啥子好看的?”老母亲说后就往屋里走。
“妈,我给你和爸爸买了棉花糖、发糕、蛋糕,这些都是你们二老最爱吃的!”张秀梅一边说一边往外拿。
张秀梅以为老母亲会高兴的接过去的,可老母亲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自顾自的走进屋去。
张秀梅的脸微微一红只好自己拿着往屋里走,一进屋看到老父亲正在看电视,她连忙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轻轻的对老父亲说道:“爸爸,您在看电视啊?”
老父亲听到声音后,过了一阵才不情愿地回头看了一眼张秀梅,又看了看儿子李家华后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对张秀梅的回答。
张秀梅好像并不觉得有多么尴尬,她仍然像十多年前那样,找来围腰开始煮晚饭。这期间,张秀梅主动找老母亲说话,老母亲也只是问到什么才说什么,没有多余的话。
家里的空气是沉闷的,仿佛像是凝固了一样。平时吃饭的时候,李家华总要和父母说这说那的,父母和他是在欢声笑语中把饭吃完。今天静得出奇,只有吧唧吧唧的吃饭声和筷子碰到饭碗的响声。 家里没有平时摆谈着龙门阵那么热闹,显得特别的冷清和沉闷。
饭后,老母亲趁张秀梅在洗碗的时候悄悄的问李家华:“儿子,她今天到家里来干什么?你晓不晓得?”
“妈,我也不知道她到家里来干什么!”李家华故意没有给母亲说实话,他怕母亲担心着急。
其实老母亲知道张秀梅来的用意:“儿子,难道她要和你……”母亲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妈,你别理她!看她搞个什么名堂?”
“妈我晓得!”母亲说着使劲的点了点头。
该睡觉了,老母亲专门给张秀梅收拾了一间房子,但张秀梅却非要跟李家华睡一起。
李家华见张秀梅来到自己的房间,连忙走到老母亲给张秀梅收拾的房间去睡,张秀梅却又追着过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李家华不能容忍了就大声的斥责着。
“家华,我就是想跟你睡!”张秀梅说后一把抱住李家华。
“你混蛋!我们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你也嫁人了,我也重新接了女人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我那边没有办结婚证!我想回来跟你过!”
“什么?你那边没有办结婚证啊?”李家华一把推开张秀梅惊愕的看着她。
“家华,我那边一开始就没有办结婚证。我现在回来了,我还是想跟你过!”张秀梅说后眼巴巴的望着李家华。
“不行!你没有办结婚证是你的事情,我这边是办了结婚证的,我告诉你,我和月英现在过得非常好,你就不要来打我什么主意了!”李家华说后把张秀梅往外推。
“家华,看在我们儿子和孙子的面子上,我们重新开始吧!”
“这是不可能的了!当初是你坚决要离婚的。我这十多年才过上了清闲的舒服的日子,你要我走回头路那是绝不可能的,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李家华说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进屋就把房门闩死。
“家华,你听我说!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现在都老了身体都没有以前好了,你就原谅我吧!你和李月英离婚后我们两个重新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我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张秀梅在门外哭了。
“你们就不要吵了!你们还要不要我们睡觉?”老父亲在楼下大声的吼道。
“你就不要再闹了!不要把我父母吵到!他们是九十多岁的人了,他们经不起你这样吵闹的!你想与我复婚是绝不可能的,我和月英过得好好的,我是绝不与月英离婚的!你我现在都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再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了。秀梅,我劝你还是安心与你的富翁先生好好的过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家华,我现在是有家难回了!”张秀梅哭得更加伤心了。
“为什么呢?你那富翁不是有钱有别墅吗?”
“唉!”张秀梅长叹了一声:“家华,我上他的当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富翁,他只是一个包工头。他也没有什么别墅,那是他骗我的,我和他在一起后才知道他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和他办结婚证。现在他又在外面找了一个年轻的回来,他就以我们没有办结婚证为由将我赶了出来。”张秀梅哭得更加悲切了。
“哦!我明白了,他现在不要你了,你没有地方去了就回来找我了就想与我复婚了,对不对?我告诉你张秀梅,你到我们家来住,或者说逢年过节来家里做客是可以的,但你要想与我复婚是绝不可能的。不光我不答应与你复婚,就是儿子李为民也不可能同意我与你复婚。”
李家华觉得张秀梅在门外老是这样哭会影响父母睡觉就把门打开。
张秀梅见李家华把门开了,认为李家华改变了主意一下高兴起来。她一步跨进屋里就一把抱住李家华就去亲吻他。
李家华厌恶的一把推开张秀梅:“你放珍重点好不好?”
“家华,你是我的!我就是要这样!”张秀梅说着又一把抱住李家华。
“你如果再这样做的话,我就赶你走了?”
“家华,我就真的那么让你讨厌吗?”张秀梅说后愣愣的看着李家华。
“你不但让我讨厌,而且让我非常愤恨!”李家华说后坐在床边把头扭向一边。
“家华,我以前是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我现在改!”
“晚了!你我现在都是各归其主各有各的人了!你想想看,当时我是怎么在劝你,让你看在儿子的份上回头是岸,我原谅你不计较你也不追究你。可你呢?你说你宁愿饿死在别人家里也不愿呆在我家里。儿子劝你不要那样做,免得给儿子带来不好的名声,你是怎么说的,你就当没有生这个儿子!你为了和我离婚使我放手,你自己说,你做了多少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还有脸回来求我?就算我同意你回来我也愿意接纳你,可你还有脸见我的那些亲人吗?你对我那些亲人的伤害还小吗?张秀梅呀张秀梅,我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了与我离婚,你竟然做出那些丧失人伦的事情来,你害得我两个兄弟家庭出问题不够,你还害得我妹妹家庭也不和谐。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一个正常人做的事情吗?你还有没有一点高等动物的良知?”李家华越说越气愤,他真想上去给张秀梅狠狠的几耳光。
“家华,我也不清楚我那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现在一想起那些事情就非常后悔。家华,你打我吧!你打我一顿还好受些!”此时,张秀梅的眼泪不知是忏悔还是什么,竟然刷刷的直往下流。
“我……我现在打你都嫌把我手整脏了!”李家华愤愤的说道。
“老大,别说了!我们要睡觉了!”老父亲在楼下大声吼道。
李家华压低声音:“你就在这边睡吧!我到那边去睡!”
“家华!”张秀梅一把抱住李家华:“你就陪我睡一晚上不行吗?”
“你说我们现在还有这种可能吗?”李家华说着使劲掰开张秀梅的手就走了出去。
李家华来到隔壁房间刚躺下,张秀梅又来敲门了:“家华,你开门啦!”
李家华装着睡着了,任凭张秀梅在外面敲门,任凭她怎么喊叫,李家华就是不理她。
过了一阵,张秀梅见李家华不开门才悻悻的走了。
张秀梅和李家华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毕业的高中生,那时由于大学不招生,张秀梅和李家华尽管读书成绩都非常好,是大家公认的读书的料子,可惜最后也只好回到农村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但张秀梅和李家华都心有不甘,难道自己也和父辈一样就在农村与土地打一辈子的交道?
为了找到跳出农村的路子,张秀梅和李家华施展了各种本领,各显神通。李家华通过当兵走出了大山跳出了农村,而张秀梅却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后才跳出农村的。
张秀梅为了跳出农村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些事情李家华结婚以后才知道的。但李家华并没有嫌弃张秀梅,仍然一如既往的爱着张秀梅,可后来在儿子读高中的时候,张秀梅却坚决要与李家华离婚。李家华为了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就不同意离婚,但张秀梅却做出一系列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逼李家华离婚。
十多年过去了,张秀梅现在又想与李家华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