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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睁开眼睛,一股犹如纸箱发霉的恶心气息便从鼻腔钻进他的大脑皮层,本想屏住呼吸的他,终究还是迟了一秒,食道里一股酸水反了上来,喉咙不自觉地发出了“呕”的声响。随着泪腺液体的大量分泌,他的眼睛慢慢张开了。

和这气味儿很搭配的灰暗空间,感觉很大,结构也很复杂,却因为不知道从哪流窜过来的一点光线使他仿佛能看清前面的一些构造,一大堆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老木地板给人一种肮脏潮湿的感觉,地板下面甚至还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他此时正坐在地板上,靠着一根朽到即将断裂的粗木柱子,身上除了一身极其简单的衬衫和长裤以外,一无所有。

这是哪?

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是被劫持了吗?被什么人劫持的呢?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又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我是谁?

他缓缓站起了身子,身上没有伤,只是腿有点儿麻而已,地板很脏,但自己**的脚却很干净,连脚底板都没有什么污渍,可见自己之前并没在这里长时间地活动过。

他尽可能小心地顺着光照过来的方向走了两步,转过了一个拐角,果然,那里的墙面上有一扇古香古色的窗子,光就是从窗子的另一面照过来的。

他紧往前走了几步,靠在有窗的那面墙上,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近窗边……

安静,异常的安静,除了地板下滴答滴答的水声,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捅破窗户纸看一看吧。

他朦胧中好像有一些印象,像这种纸窗,人们一般喜欢用手指头捅一个洞,然后再观察另一面的情况。他把右手食指放在舌头上沾沾了吐沫,刚想捅过去,然而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他立刻缩回了手。

咔嚓!

是木头断裂的声响,之后又是一阵紧张的咚咚咚,如果他判断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人踩断了糟朽的木地板,然后又赤脚在地板上面跑动的声响。

这里还有其他人!

他慌忙将身子压低,并紧紧地贴在墙上,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步伐缓缓地向那声音的来源移动。

咚…咚…

尽管他已经如此谨慎,对面那人似乎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两个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差一个拐角的距离……

“嘿!”

最终还是对方先迈出了第一步,个比他稍微矮一点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墙角的另一边闪出来,一只手不由分说便袭向了他的咽喉。

慌忙之下,他伸手将对方的手一把抓住,同时抬脚便朝对方的小腹踢去。本以为定能一招制敌,不想还是落空了。对方见势,迅速抬脚从侧面踢向他支撑脚的胫骨,一股没有想到的巨大力量自小腿处传来,他吃痛之下,失去平衡向前扑倒,无意间竟把那人整个压在了自己身下。

这柔软的感觉……女人?

两人刚刚在高度紧张的神经状态下,谁也没有注意对方的状况,现在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审视一下对方。

一个和自己穿着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衬衫和长裤的女人,一样的赤着双足,一样的身无长物,非要说她比自己能多一点点的东西就是姿色。这个女人,长得异常的美丽,一头乌黑精干的短发,精致协调的五官,紧实有致的身材,尤其是那果敢坚毅的嘴角儿,无时无刻不在写着女性的独立与智慧。她此时正双眉紧蹙,两眼含嗔,双臂紧张地护在胸前,两条修长的腿不住地挣扎着,试图要从他的身下钻出来。

“你先别动!”

忽然喊出来的一句话让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那语气和声调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点陌生,好像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那女子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疲惫,终于还是停止了挣扎,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下,但是眼神里的怒意却丝毫未减。

“你是什么人?”她问道。

“我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你刚刚来的?”

“难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狐疑地盯着身下的这个女人,希望得到一些听起来可喜的回答。

“我的编号1915,你叫我1915也可以,或者愿意的话,可以叫我梦清。”

他从梦清身上爬起来,伸手想要拉她一把,可她并没有理会,兀自站起来,朝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想要聊天跟我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说这句话时,她没有回头。

“有问题坐在这里问吧。”

梦清把他带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屋子不大,只有一间,但却是外面的环境无法比拟的。干净的地板,整洁的墙壁,还有一张在这个破败的中式古风建筑里违和感极强的欧式小床,以及一个欧式单人沙发。

梦清坐在床上,把沙发让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会儿,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坐了上去…

这种被柔软的皮革包围的感觉真舒服啊!

“你待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吧?”他通过衣服和刚刚打斗时的自然反应可以看出,这个叫梦清的女子应该和自己相差无几,都是被迫来到这里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梦清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兀自说道:

“这是一座塔,名叫终焉。”

“你是说我们现在在一座塔中?”

“是的,我两个礼拜之前来到这里…和你一样,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情,一切都好像凭空出现似的…包括我自己。”

“可是你现在…过得还不错,我是说至少比我强。”他拍了拍沙发舒服的靠背,笑道。

“这些是我买来的,包括这间屋子。”梦清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个圈,继续说道:“这座塔就好像一个简单版的社会一样,有规则,有社会关系,甚至有自己的货币和经济体系。”

“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目前只见到了你一个人。”

“因为这是塔的顶层,所有新来到这座塔的人,都会在这一层出现。”

“这里会经常来新人吗?”

“那倒未必,偶尔会出现一两个而已。”

“那怎么才能从这座塔里出去?”

“出去?”梦清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刚刚没告诉你这座塔的名字吗?终焉,这就是你最后的归宿,你永远都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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