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周书落的提醒,两千将士并无太大伤亡,敌军也被大部剿灭,如今将士们都在整顿清理营地。
几位随军历练皇子亦安然无恙,只有五皇子璟宥冲出士兵保护圈,上阵厮杀受了轻伤。
引得蒋铭将军和其他几位副将,在摄政王面前大为夸耀赞赏五皇子:
“五皇子年纪轻轻,就不惧敌人,我看男人就该如此血性嘛。”
副将王石也深感佩服:“我东明朝缺的正是五皇子这样的翘楚哇!”
“摄政王殿下,您看呢?”蒋铭拱手。
坐在桌前的歌瑾尧眼未抬一下,声音慵懒,一副送客的表情:
“本王能如何看,不过带皇兄的几个儿子历练罢了。几位无事还是关心军营,否则又被人钻空子,本王可唯你们是问了。”
各位将军不知所措,顿首退出营帐。
王石不解问道:“将军,摄政王今日与平常有些不同,方才那话…”
“好了,你我皆是陛下派来保护各位皇子的,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要多言,摄政王殿下这是敲打我们。”
蒋铭摆摆手,不愿多说,走远了。
“是!将军慢走。”王石眯了眯眼睛,看向营地大门,若有所思。
主营帐内——
六名黑衣男子恭敬立于黑暗中,衣服左侧各有形态不一的凶隼图案,虽有收敛,肃杀之气仍隐约显露,叫不敢靠近。
“殿下,敌军已被清剿,留沉在营外活捉一人,北蛮模样,身上携我东明朝通行令,此次敌袭怕是有异。”
若是周书落在这,会惊讶向歌瑾尧禀报的人正是‘刘禹’。
化名‘刘禹’的息辞形象大改先前,憨厚朴实傻大个的气质,脸褪去黝黑,白净俊朗,倒看起来像六人中最沉稳良家的。
“带回王府内牢。息辞留沉,你们带暗营二十人往朝都方向去,将她安全护送至周府。”
歌瑾尧之前对将军们不以为然的态度,面对周书落时格外郑重其事。
息辞和那浓眉大眼的男子即留沉作揖,剩下的几人渐渐没于黑暗。
刚出帐,息辞叽叽喳喳八卦的本性就藏不住了:
“难怪,殿下将我派去护那周吉,我还以为殿下爱男风呢!不想是护国公府嫡小姐,周吉周吉,这不就和我刘禹差不多假名嘛!哎,对了,留沉。我没看错的话,咱殿下可是给了周大小姐一箭呢吧!殿下这情路坎坷呀!”
留沉大眼睛眨巴眨巴:“你怎么知道是护国公府家的。女子又不轻易抛头露面,怎会入军营?还有,那护国公小姐早已赐婚五皇子。”
“傻留沉。周府,除了护国公,朝都就没有周姓人家啦,若是他家大公子,周子珩我见过。至于军营,咱殿下看上的自然不是普通女子。还有那劳什子五皇子,佛曰不可比哇!”
息辞好笑的解释,顺便撸撸留沉的呆毛,自己当‘刘禹’时,学留沉这憨傻模样,还真是没错。
留沉撇撇嘴,懒得理睬,实在想不通息辞如此聒噪跳脱,怎么是隼营第一人的,偏偏武力智力都上乘,还长着一张迷惑人的小白脸。
息辞讲到兴起还想说些,“嗯哼!”营帐内响起歌瑾尧警告的声音,息辞顷刻间熄火,讪讪的放下手,嘿嘿一笑,扯着留沉,溜远了。
帐内,歌瑾尧把息辞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见耳里,眉紧紧皱起,全是懊恼和担心:当时的情况,蒋铭对准的是命门,他再快也只能打碎羽箭,自己的长云箭向她不致命处去,也不知伤的严不严重。
息辞和留沉这边,动作很快,调配暗营二十人,趁天未明,一支精壮且训练有素的队伍,就这么悄悄骑马尘去。
周书落这边,左肩鲜血滴滴,染透了内裳,支撑不住从马上跌落在草丛中,那黑马乖觉的在原地踱步,轻轻用头拱地上的人儿,不安的鸣叫。
不远处,一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闲庭信步,看着不足弱冠的年纪,端的是温润谦和,气质如玉,绸缎长衫轻飘似无物,便晓得不是寻常百姓,身后随着八九岁两小童,各背筐药草。
“公子,有人在那儿。”那匹高大的黑马吸引了两小童的注意,兴奋的拉拉秦云粥的衣角,小拾和小玖向周书落跑去。
“穿着将士衣裳,不会是逃兵吧!”小玖即女童戳了戳周书落的脸颊。
“应该不会吧,他衣服的图案好凶,遇见就是缘分。公子,我回木屋叫文竹哥哥和蝉衣姐姐来。”小拾不等后面走来的秦云粥,撒腿就跑回去搬救兵。
秦云粥提住小拾的衣领,敲了一个脑瓜崩:“笨脑袋,何须来回一趟,扶上马,公子我牵着马即可。”
“嘻嘻,笨小拾。”肆意嘲笑他人的小玖,幸运领到秦云粥的一个脑瓜崩。
弯腰抱起周书落,察觉到什么,秦云粥神色微动,侧眸看了一眼怀中,轻放于马背上,四人一马沐浴着清冷月色,身影逐渐远离。
第二日小木屋——
周书落嘤咛醒来,两张圆墩墩的小脸,笑眯眯的放大她在眼前。
小玖骨碌骨碌大眼睛直转,崇拜的眼神想藏也藏不住:“咦,她醒了诶,公子医术真是了不得。”
小拾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对哇对哇,公子真厉害,可谓是,可谓是出神入化!”
“举世无双!”小拾和小玖异口同声吹捧自家公子。
如此逗乐的两个萝卜头,周书落噗嗤一声笑出来,猝不及防扯到伤口,痛苦接踵,似笑又欲扯开嘴角,表情可谓是、可谓是精彩万分。
“呀!蝉衣姐姐,她好像伤口裂开了。”
“是因为我们吗?”小玖和小拾指着周书落,一齐问旁边的蓝衣姐姐。
“小玖小拾,你们别添乱了,去看看文竹哥哥药熬好没有,熬好端来给姑娘服下。”
蝉衣将两个小活宝哄出去干活,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又看坐起身,欲走动的周书落,忙过来搀扶:“哎,姑娘莫起身,小心伤口开裂,会留疤痕。”
“多谢,只是我有要事,不能耽搁。”周书落笑容淡淡,夹杂感谢之情。
蝉衣再挽留,满脸不赞同:“服完药再走吧,姑娘。我们公子特意熬制的药,平常人可求不到的。”
“这,是我辜负了你家公子的千金药方。小女再三拜谢,我身无长物,唯有一玉佩,交予你做诊金吧。”
周书落缓缓抽出胳膊,三俯身行拜谢礼,将玉佩放在蝉衣手中。
蝉衣第一次被大礼拜谢,呆愣半天,回过神追出去:“哎,姑娘,我不是那意思。”
周书落已经翻身上马,视线越来越远。
迎面碰上端药的秦云粥:“公子,您怎么亲自端药,仔细烫伤。小拾小玖竟敢偷懒。”忙接过碗。
“她走了啊,还不知道她名姓。蝉衣,你手中是什么?”
秦云粥嗓子清水般平和,分不清何种情绪,看向蝉衣手里的玉佩。
蝉衣将玉佩递上,很小巧,触手生温,雕刻的是很罕见的风铃子式样。
“公子,我没能拦下,那女子似有急事。”蝉衣声弱,低头认错。
“无妨!真有缘分会再见的。”秦云粥轻笑,摆摆手,“你去收拾收拾,择日我们去朝都。”
蝉衣不解公子这句话,却也知道不该发问,欠身退下。
秦云粥眼神定定,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
神医世家——
八卦万象,几枚铜钱自龟壳滑出,鹤发银袍老人捞起,沉吟半晌。
老者是唯一尚存于世的占卜师,其他知天命太甚,又曝露天机,都不过四十老矣死去。
“南异有三,一者为异星,另二者命数难堪。”秦云粥见爷爷不语,上前观,依稀看出几句,“爷爷,这卦象可与我们神医世家有关?”
“不可说哇。云粥小子,你明日便下山历练,往南去。卦象虽和我们无关,但也有一份因果,你去了结。”
老者又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吊坠,叮嘱秦云粥:
“我还有故人在南面,你若遇到,吊坠会有反应,云粥你留意些,将她带回家中。”
“云粥谨记。”
回忆戛然而止,秦云粥摸了摸刚才还略微发热的吊坠,凝视还能看见小小身影的周书落,那女子和爷爷的故人有关系。
秦云粥冥冥中,总觉得会再见面的一日。
“骑得那样快,怕是伤口已经裂开。现在的姑娘都如此不省心。”秦云粥无奈摇头,转身回屋。
周书落昏迷大半夜,心中焦急万分,唯恐赶不上阻止哥哥,快马加鞭赶向城北断崖。
满地狼藉,残树败花,浓重的血腥窜进鼻子里,周书落瞳孔放大,惊慌失措下马:
“哥哥,哥哥!”朝断崖望去,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妹妹,危险。”
茫然回头,周子珩持剑在不远处,焦急的跑来,脸上有血,幸好还是活蹦乱跳。
周书落放下惴惴不安的心,用力的扑向周子珩,周子珩一个趔趄,还是稳住,抱住妹妹:
“死丫头,那崖深不见底,你万一滑下去怎么办!”
放开周书落开始数落:“周书落,你胆子太大,敢女扮男装闯军营,回去看爹爹阿娘怎么收拾你”
周书落涕泗横流,哭的不能自己,说话都断断续续:“呜呜呜…哥哥,哥哥,没事就好,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周子珩艰难的把后面的话吞回喉咙,心疼的拍拍周书落:
“妹妹,说什么胡话呢?你这是怎么了,哥哥刚才说话重,别哭别哭。”
周书落袖子用力的擦干眼泪,点点头:“恩恩。哥哥,你脸上的血怎么回事?”
“这个啊,我带人去军营寻你,遇到了歹人。然后一伙黑衣人帮了我们,才没有全军覆没。救命恩人刚走,我就听见妹妹你哭天抢地的喊哥哥。”
周子珩挠挠头,如实回答。
“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周书落亦是摸不着头脑,害怕又是什么圈套。
“不管了,妹妹,你先随我回家。爹爹和阿娘都急疯了。”周子珩拉着周书落往崖下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