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我们离婚。”
凌晨一点。
苏酒穿着围裙,坐在沙发上,听着傅斯年冰冷的话语,愣了一愣。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苏酒吸了口气,问道:“是因为乔安娜回来了?”
空气静了静,傅斯年嗯了一声。
客厅里光影很暗,苏酒本以为他今天有事会睡在公司,就只留了一盏落地灯亮着。
此时此刻,傅斯年正背对着那盏灯坐着,盈盈的灯光洒落在他周身,将他的完美清冽的眉目半影蔽在暗中,显得他更加冷漠。
苏酒咬着唇:“你想和她结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傅斯年,当初,乔安娜可是在你车祸之后,公然逃了婚。”
“你应该明白吧,如果你想和她离婚,妈不会同意。”
被说到关键,傅斯年抬了眼,目光在触及苏酒面目的那一刻,微微一顿。
苏酒五官很好,即便胖乎乎的,但肌肤依然白皙清澈,一双楚楚动人的鹿眼,更是如星般明亮。
就仿佛——让他看到了乔安娜。
只可惜……
“苏酒。”傅斯年静静地收回视线,“你和我都明白,当年我是因为什么娶你,你又是为什么会被我妈带回家。”
四年前,他出了车祸,命悬一线。而这时候作为他未婚妻的乔安娜,却选择了事业,悔婚出国,没有留在他身边。
也正是同年,苏酒在迪拜救下了替他外出寻医的继母。
继母看她孤苦,又长得像乔安娜,便生出了其他的念头,将她带回了傅家。
只是比继母想得更意外,苏酒来到傅家之后,不是他先对苏酒生出小心思,而是苏酒对他一见钟情,并在知道他和乔安娜的一切后,仍然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想起这些事,傅斯年抿了抿唇,把离婚协议往她面前一推。
“说到底是我辜负你,不过你放心,我们夫妻一场,我一定会安排好你之后的生活。协议里我准备一亿现金,还有三个亿左右总和的一些商铺和房产,以及傅氏2%的股票分红,离婚后,足够你衣食无忧。”
他打开了协议的夹子,具有法律效益的黑纸白字,列满了傅斯年对她的离婚补偿条款。
苏酒一眼没看,低声道:“你就不能……不和我离婚吗?”
“……”
傅斯年无奈地点了根烟:“苏酒,我要离婚,也全不是因为安娜。”
“我们当年结婚,是因为妈,是因为你像安娜,没错,但是苏酒,你自己也清楚,你从来不适合做傅太太。”
三年,世人只知他结婚,却从没见过苏酒露面。
她避世而居地待在这座山庄里,偶尔私密的亲友前来聚会,对方的女朋友太太表演节目,她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会。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在说他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乡下草包,现任前任,云泥之别。
想起那些人指指点点,傅斯年拧起眉,抽了口烟。
烟雾在灯下缭绕,苏酒望着那团团气雾下的男人,试探地低声道:“如果我变得更合适你……”
“别把自己弄得那么难看,苏酒。”
傅斯年冷冰冰道。
尖锐的语气,就好像一把尖刀,戳进苏酒的心口。
苏酒紧紧闭起眼,傅斯年抿了抿唇,拿出手帕想递过去,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嗡——”地震动。
屏幕上跳起【娜娜】不到一秒,傅斯年收回了手,不遮不避地把电话接了起来。
苏酒抬头,女人娇弱的哭诉传来:“斯年,我的车抛锚了,这里没有路灯,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还摔了一跤,现在起不来了,斯年,你在哪儿……”
犹有画面的梨花带雨,傅斯年紧张起身:“你别着急,别挂断电话,我立刻过去。”
他拧紧了眉心,捏着手机就往外走。
苏酒跟着站起,可他却没多停留半步,径直出了别墅大门,留给苏酒一地寂静。
他甚至没说一声再见。
苏酒低下头,拿出围裙里的手机。
打开微信,是乔安娜发来的讯息。
数十张照片里,充满了傅斯年的身影。
三年了,她从没看见傅斯年那样笑过。
从第一眼看见傅斯年开始,她费尽心机去让他开心,可一千多个日夜,都比不上乔安娜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秒。
想起来她被带到傅家的那一天,重遇傅斯年的时候,她真的很心花怒放。
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苏酒垂眼自嘲。
本来三天后的结婚纪念日,她就可以告诉他,她找了他整整五年,喜欢了他整整八年。
只可惜,这一切美梦,到底都是梦。
时间到了,要你醒,你也不得不醒了。
……
凌晨四点,思如山山雾氤氲,雅雀无声。
苏酒停在公路旁的那一刻,两道白色的远光灯穿破雾气,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了她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脸邪气的男人跳下来,按着胸口对她鞠了个躬。
“欢迎我们的小酒儿,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苏酒嗔了他一眼:“少来了,沈墨。”
冲着他怀里的档案袋勾了勾手,被她叫做沈墨的男人从善如流地递了上去。
苏酒拆开,档案袋里滑出一部纯白色的手机和一条葫芦挂着玉葫芦的红绳手链,苏酒拿起来开机,粗粗看了一下信息,正想带上手链,就看见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车灯下反光闪烁。
目视着她失神,沈墨笑笑:“怎么,你舍不得离婚?”
苏酒冷睨他一眼,把戒指扯下来,“纪念品,懂不懂?”
三克拉的钻戒,还是当时结婚的时候,傅斯年从珠宝店随手买下的。
沈墨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她又是想起了什么和傅斯年有关的屁回忆,但来之前大家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一点刚离婚的苏酒,他只能把开车进傅家把傅斯年撞个对穿的念头打消。
提起行李箱搬进后备箱,沈墨摆放行李箱的时候,手肘却一不小心碰开了锁。
行李箱大开,馥郁的玫瑰香气袭面而来,那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还带着露水,新鲜折下的玫瑰花。
沈墨愣了愣。
回到车上,他转头看向后视镜,想了又想,还是问了一句:“小酒儿,你要是真不舍得离婚,哥也可以替你做掉那个乔……”
“没什么不舍得的。”
苏酒坐在后座,刚才后备箱的动静,她都听见了。
转头看向那山腰上的万顷山庄,苏酒道:“六年都握不住的沙,我也该扬掉了。”
傅斯年爱那个趋炎附势的白莲花,被抛弃一回都还认定那白莲花是他心头白月光,反而把她这个陪伴照顾了他三年,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扔掉,那她又何必再自作多情下去。
她苏酒是爱他没错,但爱可以卑微,却绝不能**。
“没错没错,甩掉那个傅斯年,要什么男人我们小酒儿没有。”沈墨欣慰地鼓掌,“那我们现在要回家还是去哪儿。你结婚这三年,老二老三成天叨逼叨,我都烦死了。”
“要回。”想起哥哥们,苏酒浅笑,“不过在这之前,我也要先回一趟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