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闻言抬头看了眼外面,男孩安静地坐在外面,端端正正地,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的动静,整个人安静又沉稳,他嘿嘿笑了两声,抬了下手伸展了一下,“小伙子,你的女同学问你为什么读书啊。”
听到这话岑言瞪大了眼睛,凑到张医生身边气急败坏,“你不守医德,怎么能说是我说的。”
张医生走到柜子旁拿药,顺带给岑言顺顺毛,“别急啊,你不也想知道,是不是羡慕人家考年级第一了。”
“才没有。”岑言扭头,满不在乎地反驳,眼神不自主地望外探。
好半晌,周韫才说话,声音从外面悠悠地传进来,也许是下雨天的缘故,有点像老式收音机的磁带不平整发出来的声响,听的不大真切,但还是完整地运送到岑言的耳朵里。
“为了成为自己。”
张医生听到又笑了起来,看向岑言,“满意了吧,你们年级第一说的话跟你一样。”
岑言仍看着周韫,他说完就不再看这里,转头盯着外面漆黑的雨夜,整个人坐在那里带了股萧条的味道,明明还是盛夏,他却仿佛已经走过秋天迈向寒冬。
客厅装的是灯泡,暖橙色的光洒下来,被门外的风一吹,一晃一晃的,照得周韫映在墙上的影子也一摇一摇,仿佛马上就要消失,整个人显得不大真切。
他的话回荡在自己耳朵里,明明是差不多意思的话,却让她感觉到不同的意味,一个飘着雪,像随口说出的大话,轻飘飘的,另一个沾着血,好似染红了一片天,沉甸甸的。
她认真地看着周韫,一个转学而来的年级第一,本应该满身傲气,被人簇拥,却又这么沉默寡言,极其低调,让人觉得神秘。
旁边张医生絮絮叨叨还在说,从一边耳朵灌进来把周韫的话从另一只耳朵挤出去,附和着张医生点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我还挺有考第一的天赋。”
张医生也正好弄完,摘下手套,到旁边洗手,“对呀,你那同学也不是生来就是第一啊,咱们人穷志不穷,也要有点小目标。”
被张医生逗笑,岑言手搭在高架子上,看着张医生仔细洗手,“那我就浅浅许个愿,要是我能得到第一名,就来感谢您。”
甩干手,张医生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头也不抬地说,“别说感谢不感谢了,要是真的如愿啊,你就来把这只猫领走,现在呢,我就当帮你养着,怎么样。”
闻言,岑言耷下眼,“我也想啊,但我妈爱干净,接受不了满地飘毛。”
“诶,这都是后话,咱们搞迂回策略,好好商量嘛,想收获就要付出,又不是让你现在来,等你以后有能力可以自己做主了,再来也不迟。”
岑言震惊,嘴角裂开,酒窝露出来,“这么久都行?”
张医生神色不变,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反正猫又不会跑掉,永远在这里等你。”
张医生的话太让人心动,岑言思绪不自觉地飘远,想到构想的未来,她甚至笑出了声,摸了摸口袋,只有一个小玻璃球,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外面买的。
犹豫了一下,她把玻璃球递给张医生,“那就拿这个作为凭证,等到那一天,我来领猫,您再把玻璃球还给我。”
张医生接过玻璃球,笑道:“这么正式,看来我以后要好好替你照顾好你的小流浪猫了。”
“现在不是了”,岑言静静地看着躺着的猫,在张医生疑惑的目光中平静地说:“现在不是小流浪猫了,它现在被我预定了,它是有家的小猫。”
“再说了,您要是骗我,我就把你的店给砸了。”
跟张医生预定好,她突然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想到外面的周韫,蹦跳着就跑出去了。
周韫站在门口,背对着她,待她走近,才发现他在打电话。
“没找到。”
“借人了。”
“宠物店。”
……
她发现周韫真的不爱说话,就连跟亲近的人打电话也是这样,她一下子平衡了,又有些好笑,见他似乎没有打完的样子,她开始跟着墙上的钟数着时间。
等周韫打完电话,就看到岑言站在他的侧边,仰头看着墙上的时钟,下颌连着脖颈是一条流畅的弧度,旁边的碎发轻扫在耳边,头顶的光细碎得打在眼底,好似藏了一汪泉,眼睫微扫,泉眼被盖住又出现。
感受到周韫的视线,岑言转过来,问道,“打完了?”
周韫点头,又看了眼外面说,“雨小了。”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岑言又朝里面大声说:“张医生,雨小了,我们要走了。”
闻言,张医生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说,“雨小了,是该走了。”
视线转到岑言身上,又说,“我就等你得了第一名再来了,不是第一也可以来。”
想到刚刚的约定,岑言笑眯眯地应道,“好啊,要照顾好我的猫。”
和张医生摆摆手,就跟周韫踏进了雨幕里。
走出来,岑言才发现周韫手里拿着一盒药,想到他之前拿的两把伞,她才反应过来周韫应该是要去给人送药。
一股懊恼浮上心头,她该不会耽误周韫的大事了吧,她轻声问周韫:“你是不是要去给别人送药?”
猜到岑言应该是看到他手里的药,他点了点头。
“是不是耽误你送药了,现在还要去吗?”岑言有点自责,总归这件事跟周韫无关,但他不仅借了伞,还陪她一起来,倒是没想到他整日冷冰冰的,却藏了一副热心肠。”
不等周韫回答,她就听到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奇怪地看过去,那人跑过来她才看清是江年。
江年跑到跟前就跟岑言打了个招呼,“嗨,又见了。”
岑言也自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心里有些惊讶又羡慕,他就考完了?学霸考试看题量,他们考试才是看题目啊。
打完招呼,江年就朝周韫伸手,“我的药还有伞呢?”
周韫把药给他,然后说:“伞借人了。”
江年皱眉,又觉得稀奇,“借人了,你还有认识的人?”
周韫沉默,江年又不想放过这大好时机,一直在耳边缠着他。
岑言看着两人,觉得有些尴尬,瞬时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轻咳了一声,朝江年开口,“那个,他把伞借给我朋友了,跟你一个班的,叫宋四月。”
觉得名字耳熟,江年回想了一下,才将名字和脸对上了,面对岑言,立马换了一副笑眯眯的神色,“乐于助人,应该的,在家我经常教他这样做。”
岑言笑了下:“他是很乐于助人。”停了一下又说,“也很乐于助猫。”
闻言,周韫转头看了她一眼,岑言自顾地笑着,并没有发现。
三个人一起往学校里走去,江年顺势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正好找你朋友拿伞。”
岑言疑惑,但还是拿出手机跟他互扫,给他打了备注,然后把宋四月的微信推给他。
“岑言。”江年念着手上的备注,顺手连宋四月的微信也一起添加了。
岑言‘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晃了晃,“我把我朋友的微信推给你了,你到时候去她那拿伞。吧。”
江年高兴地应着,进了学校就跟他们分开了,走前还对岑言说:“以后联系啊。”
岑言跟他挥手,不知想到什么,笑嘻嘻地对着周韫说:“咱们也加个微信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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