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言错愕，蹲在地上抬头望，周韫站在亭子外面，撑着一把伞，手里拿了一个袋子，雨滴落在伞上，凉风吹起他的校服下摆，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对上他平静的神色，岑言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求太过分了，借了人家的伞还要别人陪自己去做不相干的事。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反省了下自己，还是有些失望地开口：“那我自己去吧，不过还是谢谢你。”

周韫站在外面，视线停在岑言身上，她正看着地上的猫不知如何下手，听出了对方失落的语气，他思考了一下，又听见地上的猫喵呜一声，虚弱又难耐。

外面的雨浠沥沥地下，被风斜斜地吹进来，落在白猫的身上，小猫蜷缩起来，腿上的伤因为突然一动又渗出血来，空气中都飘着一丝血腥味，小猫还在哀嚎，浑身湿漉漉又可怜。

他看着猫又看着不知道怎么下手的岑言，叹了口气，把袋子里的药拿出来，然后递给她，“用这个吧。”

岑言一愣，还以为周韫已经走了，接过他递来的袋子，说了声谢谢，就把猫放在袋子里，然后双手抱着袋子。

她抬头看了下外面的雨，觉得雨势变小，就要冲出去，头顶却缓缓移来一把伞，微微侧头，是周韫紧绷的下颌线，冷淡的侧脸，她突然觉得特别安心。

不觉间就笑了出来，周韫侧头看她，听到她说：“我就知道我们榜一大哥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周韫收回视线，撑着伞跟她走进雨幕里，在岑言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开口说了话：“是乐于助猫。”

没想到得到回复，岑言惊讶，笑得更欢了，“榜哥喜欢猫？”

周韫皱眉：“不要乱喊。”

岑言不以为意，“本来就是啊，你就是榜一，等成绩登出来，所有人就知道了。”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喊了。”

周韫听后没说话，只盯着雨水落下来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少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周韫，你喜欢猫吗？”

视线偏移，身边的人紧紧抱着袋子，姿势有点像抱刚出生的婴儿，眼神却好奇地看向他，目光纯粹又干净。

他觉得自己还挺看不懂岑言的，整天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有时又神经兮兮，又总说一些其奇奇怪怪的话，整个人也奇奇怪怪的。

喜欢猫吗？好像也没有，只是看着它虚弱地趴在地上，被风吹雨打，一双碧绿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有些同情罢了。

他垂下目光，声音极轻地开口：“它有点可怜。”

拢紧了手上的猫，岑言说：“它也没有那么可怜，学校有这么多人每天给它送吃的，虽然比不上家养的小猫，但也比很多流浪猫过得好，自由又自在。”

从袋子的开口伸进手摸了摸它，岑言感叹：“它只是今天有点倒霉，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它平时而可不是这样的，它可是整个学校跑得最快的猫，以后也不知道它会被谁收养。”

不知是想到什么，她激动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有一次它还去偷居民楼奶奶晒的咸鱼，被追着打，哈哈哈。”

听着岑言停不下来的笑声，在黑夜和雨幕的笼罩下，他也弯下了眉眼，不知道是因为岑言还是因为猫。

出校门的时候，保安叔叔因着他们带猫出去的缘故，没有过多阻拦，只是嘱咐他们早点回来。

“我说吧，这只猫不可怜，学校里有这么多人关心它呢。”岑言把猫往周韫那边递了递，笑着说。

看着一脸得意的岑言和已经快要睡着的猫，他思绪转了转，在一片寂静里点了下头。

张医生的宠物医院就在学校对面，岑言抱着猫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习以为常，接过岑言手上的猫说：“看到你们这些穿校服抱着动物的，我就知道我要破产了。”

把猫放在水池里，用温水给猫清理，一边抱怨道：“自从店开在你们学校门口，我就没赚过钱，一天天净帮你们干苦力活了。”手却没有停下来过。

岑言听着张医生的话，在周韫耳边笑道：“张医生就是这样，每次看到受伤的小动物比谁都着急，但嘴上还是要抱怨几句。”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张医生听到了，趁着走出隔间拿毛巾的功夫，对岑言说：“又说我什么坏话呢，我可都听到了。”

岑言连说没有，露出她的酒窝，笑意盈盈地说：“没有，怎么是坏话呢，要说也是说您宅心仁厚，妙手回春，今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要是没你我坚决不看。”

给猫擦干水，张医生哼了一句，“你们这些小孩子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

放下毛巾，指着门外，“行了，把猫交给我吧，你们快回学校。”

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岑言有点不想回去，看了眼周韫，心想学神应该是想回去学习的吧，“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再待会儿？”

周韫也看着外面如柱的雨，猜到岑言的心思，没有说话，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岑言看到周韫直接一坐，瞬间明白，立马笑眼弯弯地冲里面喊：“雨太大了，我们待会儿再回去。”

张医生在里间手不停地处理小猫的伤口，闻言朝外面说，“你们这些孩子要好好读书啊，读书才有出息。”

怕张医生听不清自己说话，岑言扒在门框上，“张医生，我们可有出息了，外面那个，看到没，我同学，年级第一的学霸呢。”

原本发呆的周韫听到话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听她假装认真地说，“义务教育法可说了，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只有学习好那就是机器，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人，我们是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就从帮助学校的猫做起。”

“学习也很重要啊。”张医生说。

见张医生够不着剪刀，岑言立刻过去帮忙递，随口大道理：“张医生，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自己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听完岑言的话，张医生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孩子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那你说说读书重不重要。”

“读书当然重要”，岑言毫不犹豫地说：“要不然这么多人读书干嘛。”说完她笑了两下，“当然了，这些空话我就是随口说说，但是读书可以让我们脚踏实地地去实现，是决定我们去做任何事最坚实的基础。”

她笑了起来，“很多事情我们做不到，但是说出来也有种别样的豪情。”

张医生往水池那边一指，岑言立刻明白去端了一盆水过来，张医生把剪刀放在水里洗了一下，然后擦干净，“那你喜不喜欢读书。”

岑言呼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打了麻药躺着一动不动的小猫，“我当然不喜欢了，但读书这种事情也不能用喜不喜欢来形容，是必须要经历的。”

突然想到周韫，她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周韫也正在看着他们这里，她轻笑一下，在张医生耳边小声说：“张医生，你问问外面那个，听听学霸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