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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之后,住宿的同学三三两两结伴回了宿舍,而作为走读生的林清颂在和秦北栀依依不舍地道完别后才走去了反方向。

余宙在楼梯上看见她们这副样子有些不解。不就放个学吗?隔不了十几个小时又上课了,为什么她们这每天和演戏似的?一出一出,净是要久别的样子。

上坡那段路的路灯很亮,走在路上,头顶的光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林清颂也不看人,只顾着看脚底,仿佛这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的变化多有意思。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

这是影子最长最清晰的时候,她停下来拍照发了个动态:要是我有这么高就好了。

刚刚发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提醒的铃声。

林清颂回头,正巧看见余宙拿出手机。他不过刚刚解锁就瞧见了身前回望自己的人,他一顿,眼神有片刻的闪躲,手机也不看了,直接放回口袋,再抬头时,又恢复成那个一脸淡漠的少年。

这个人果然很奇怪,林清颂想。而且他方才的表情实在太可疑了,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怀疑余宙做了什么亏心事。

“拍影子呢?”既然都看见了,再跟在她身后也不像回事,余宙上前和她并排走在了一起。

林清颂用意念和他比了比身高,轻咳一声:“随便拍拍。”

今天的夜很晴,星子明朗,地上的影子成了一双。

余宙除了怼林清颂之外话都不多,林清颂又不爱和他聊天,两个人无言地走在一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学校不大,没几步就走到了自行车棚。

林清颂在心底松一口气,小跑过去,正要解锁才发现自己今早忘记上锁了。她吓了一跳,随即松口气,还好没被偷。

可刚松口气,她就看见自己自行车的尾端被另一把锁和另一辆车一起锁在了铁栏上。

林清颂一愣:“欸?”

“谁这么无聊啊?”她蹲下扯了几下锁。

没承想,余宙悠悠然走过来。

“让一下。”

林清颂一脸怪异地往边上挪了几步。

接着,她看见余宙掏出钥匙,打开那把锁,把原先和她的锁在一起的自行车推了出来。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流畅得很,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相比起来,倒显得林清颂小题大做。

她先是被他带偏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有了反应。

“等等。”林清颂推着车跟上他,“你锁我做什么?”

什么叫锁你?余宙听得想笑,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了些。

他在她和那辆自行车中间来回望一眼:“我早上看见你没锁车,又恰巧想到上周这里丢了两辆自行车。也就是随手做一件好事,不用太感谢我。”

“那你在教室怎么没和我说?”

余宙一耸肩:“忘了。”

忘了?

林清颂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都说了不用谢。”余宙跨上自行车,骑得很慢,“不过我知道你客气。这么着,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想报答我,明儿早上给我带两个包子也行。”

林清颂在心里嘀咕着这人怎么老想着坑自己早饭,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但转念一想,她也吃了人家那么多,总不能白吃。

她骑着车在心里算了算,回头朝他又喊一句:“要豆浆吗?”

暖黄的灯光自上而下洒在她身上,白校服也被染成夕烧一般的金橘色,她的马尾扫在脖颈后边,耳边的碎发还是没弄好。隔了一个晚自习,余宙终于找到恰当的机会提醒她。

“喂,你头发乱了。”

“头发?”林清颂浑不在意,“反正回家就要拆了,不管它。你到底要不要豆浆?”

余宙再一次答非所问:“拆了?你回家会把头发散下来?那第二天怎么办,重新梳?”

“不然呢?”

“好麻烦。”

林清颂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儿这时,余宙回答了她:“你要是零花钱还够就给我带一杯。”

林清颂也不再回头,只是松开一只手朝他比了个好。

他们的家里住得也不远,有很长一段路是相同的。高二的晚自习下课时间不算早,为了尽快到家,他们走的都是更近的小路。

这路不宽,路上也没几个人。偶尔天气差些,四周安静,他们并肩骑行,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余宙握着车把手,在夜色里一抬眼,望向不远处哼着轻快曲调的林清颂。

只是,这么觉得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绕过灯柱,转过街角,边上的烧烤摊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壮,走路东倒西歪,像是喝醉了。他走不动,索性坐在路边休息,眼睛一瞟就看见哼着歌的林清颂。也不知是醉鬼眼睛直还是怎么回事,他一盯上人,就再没把目光移开,偏生林清颂毫无察觉。

余宙微微皱眉,抓着车把的手紧了一些,脚上一蹬速度便加快了。原本慢悠悠跟在林清颂后边的车子很快斜斜*,阻隔了男人的视线。

“你怎么到我边上来了?”

林清颂习惯了余宙骑车慢,难得见他和自己并行。

这时,他们已经甩开那个男人一段距离了。余宙下意识地回头,那个男人依然坐在原地,并没有继续看林清颂。

余宙面不改色:“刚才下坡,惯性太大,滑下来的。”

过了这一段路,他又跟回她的身后。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林清颂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路上,余宙像是藏住了个秘密。他轻笑着望她,眉眼处带着几分满足,像是做成了什么事情。

再过一条街道,他们就要分开了,余宙在分开之前喊了声“明天见”。

林清颂背着身子冲他摆摆手:“晚安。”

她喊完拐个弯儿就消失了,倒是余宙踩了刹车停在拐角。

“就这么走了,有没有良心?知不知道我刚才救了你?”

他的声音不大,比起抱怨,更像是讲给自己听的,是少年决意藏住又忍不住在无人处稍稍流露出来的小得意。

树影轻晃在风里,瘦弱的白猫在两堵墙上一跃而过。夜里灯色单薄,少年不过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就离开,周围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而旁的一些心事,也就散在了风里,谁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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