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门卫老大爷的思想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工人就是厂子的半个爹，没有工作任务的时候也必须如数发放工资。

程功没笑，他诚恳地说道：“耿伯，给我帮忙牵个线，生意成不成是我自己的事情......只要您找到厂里管采购的负责人，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门卫大爷咕咚一下，当场吞了口馋涎。

程功掏出五块钱塞进门卫大爷手里：“这五块钱您拿着，只要请到管材料采购的正主儿，我再给您加五块！”

门卫大爷眉开眼笑：“行，你等我！”

......

程功在电子厂门口的大树下等着，过了两个多小时，门卫大爷兴冲冲的过来了。

“小伙子，事情给你办成了！”门卫大爷笑着说道：“我给你请到了厂里采购销售一把抓的大能人马主任，你有什么想法找他谈肯定没错。”

程功大喜过望，立刻去电子厂附近的小饭店点菜了。

下午五点半，门卫大爷带着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走进酒店。

“小程，给你介绍一下，”门卫大爷热情地说道：“这是我们厂的采购科马主任，明年妥妥的要升副厂长了。”

程功连忙过来与马主任握手。

马主任长着一双三角眼，薄薄的嘴唇上留着八字胡，表情阴冷。

对于程功伸过来的友善的手，马主任直接无视。

程功微微一笑，他收回手掌，让服务员端茶、上酒、上菜。

看着一桌子有酒有肉的丰盛菜肴，马主任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鬼样子。

好在门卫大爷三杯酒下肚，絮絮叨叨说着话，颇能活跃气氛。

程功与马主任之间慢慢开始闲聊，彼此试探着对方的底细。

计划经济体制下，各种生产指标、劳动指标都需要分配，程功附体重生之后虽然商业知识丰富，但是八五年的时候，前世的程功还在上高中。

而马主任对当前的经济环境了如指掌，让程功感到一丝压力。

马主任对程功也很好奇：这年头的人，一个个老实巴交，像程功这样年纪轻轻就懂得很多商业知识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过了十几分钟，吃饱喝足的门卫大爷识趣的告辞离去。

没外人了，马主任的话也变得简单直接起来。

“你是想打听录音机的事？”马主任看了程功一眼，他不紧不慢的掏出香烟说道：“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不过你来早了，还是回去等着吧！”

程功拿出火柴，帮马主任点上烟。

“目前录音机的生产线刚完成，还没大规模生产呢，”马主任淡淡说道：“等生产出来以后，哪个县分配多少台货源，还得厂高层这边商量着来......指标有富余，才会考虑你们这些个体户......所以你啊，来早了！”

程功一脸惋惜的样子。

“既然拿不到录音机的销售份额......”程功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图穷匕见：“那马主任帮我买三台音频灌录机怎么样？价格我可以多出点，保证不让您吃亏。”

马主任的警惕性颇高，他瞪着程功问道：“你买音频灌录机干什么？”

看着马主任的表情，程功就知道：自己骗不了这个精明的家伙了。

虽然1985年是一个计划经济占绝对主体的时代，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是傻瓜。

尤其是马主任这种常年跑销售的人，他对于“做生意”，有着天然的直觉和狡诈。

程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把自己想要开录音磁带小厂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马主任能看出来，程功非常坦诚、非常认真，并且，非常有把握。

而且程功能说出氧化铁粉和聚酯薄膜这些材料，也是懂技术的，绝不是一时兴起的门外汉。

有过硬的技术，有投资的胆魄，并且能够抓住商机、未雨绸缪——程功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但是马主任依然不喜欢他。

原因很简单：马主任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一想到程功的投资可能赚许多钱，他的心里就一种别别扭扭。

看着马主任那阴郁的脸色，秦风就知道，这不是个乐于助人的家伙。

而且对方不但不乐于助人，还有可能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果然，马主任深深吸了口烟，他不紧不慢的说道：“音频灌录机嘛，也不是买不到，就是这个价格嘛，可不便宜啊。”

程功微笑着说道：“能买到就是好事......马主任您放心，您这边肯帮忙的话，我也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马主任像个深度痔疮患者，皱着眉头又陷入了沉思。

横下一条心的程功等待着马主任的决定。

看马主任的表情，肯定是要狠狠敲程功一记竹杠。

可程功现在没什么办法......因为他要买的灌录机，绝大多数人连名字都没听过，更别说知道去哪里买了。

程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马主任不帮忙，他只好去其他城市的电子厂碰碰运气了。

......

马主任管理着宁西电子厂的采购和销售，厂里已经明确表示，将提拔他当副厂长。

在这个年代，马主任算是罕见的、具备商业头脑的人了。

这些年，马主任明里暗里拿着回扣，家底非常殷实。

对于程功这只游过自己嘴巴的“小虾米”，马主任也不肯放过。

片刻之后，马主任终于开口：“音频灌录机我帮你买了！照原价算给你，每台一百三。”

说到这里，马主任非常郑重地说道：“另外我也要入股，资金不够我能帮你付三十，就算你一百元一台......但是赚钱之后你得给我分红，分红比例就照我入股金额的百分之五十！”

说着，马主任又备注了一句：“每月百分之五十！”

程功惊讶的看着马主任，确认这家伙不是在开玩笑。

每月百分之五十的利息，一年就是百分之六百的回报率。

这妥妥够得上高利贷了。

估计是马主任担心程功在成本上玩花样，所以明确指定了：分红比例是马主任入股金额的百分之五十。

秦风皱着眉，一副痛苦思考的样子。

有点不耐烦的马主任敲了敲桌子：“喂，你到底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