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暮春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她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十八岁那天,她手中握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满怀希望地奔向她的自由之地,却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撞飞。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想的是她那么多年的努力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悲惨的结局,她用尽力气都没能逃脱那个牢笼,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又有意识了,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地府。周身的逼仄感和身下坚硬的木板都在提醒她身处何处。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不敢确定,她用手摸索着四周。混合着木头的味道和泥土的潮湿,她终于有了答案——她现在身处棺材之中。
醒来的时候她还在庆幸,自己竟然又活过来了,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当手触及到棺材板的那一刻,她刚升起的兴奋又落地,既然身处棺材中,她此时肯定是在层层黄土之下,她又怎么能出去呢。
尝试了各种角度,她都没有办法撼动棺材板分毫,直到她在棺材板盖上摸到了嵌入棺材中的铆钉。她心中冷笑,他们是有多怕她活过来啊,这是堵了她最后的生路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埋在了哪里,不知道此刻的时辰,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身处绝对的黑暗中,她甚至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起初她还不停地喊叫,希望有人能够经过此地,听到她的呼救,直到她嗓子都哑了,她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虽然醒了过来,身体还是会冷会饿,会因为能量消耗儿没有气力,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是气力耗尽,再也喊不出口。她想,就这样算了吧,她还是继续睡下去吧。
意识将明未明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三年了,你该醒来了。”
模糊中她看到一头白发的男子正温柔缱绻地看着她,男子的面容看不清楚,模糊一片。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尘旧事,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是自己。
“你是谁?”纪暮春问。
男子的声音不见波澜,灼灼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她。
“我的新娘,我等了你很久了。”男子的话音落地,原本就模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眼前。
男子的身影消失,她也彻底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吊灯。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醒了,终于醒了。”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看到纪暮春睁开眼后,连忙跳着跑出去了,声音在走廊回荡着:“二叔,二婶儿醒了。”
纪暮春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从那漆黑的棺材中到这个地方来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大步走了进来。
男人五官硬朗,眉如墨画,身长玉立,气宇轩昂。进来的时候步履生风,面无表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走到床前,对着床上的人开口:“醒了?”
纪暮春脑子还有点迷糊,眨巴着眼。
“还记得什么?”男人清冷的声音,不由得让她想起梦中那个白发男子。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她试图开口,几次尝试之后,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死了,然后又活了。”
男人还是面无表情,倒是后面的女孩儿笑着说:“二叔,她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男人给了她一个眼刀子,她立刻噤声。
“你先出去。”男人一声令下,后面的女孩儿就悻悻走开了。
“你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男人干脆坐了下来。
纪暮春回想了一下,“车祸?”
“看来还没有傻。”他终于有了一点情绪。接着说:“有什么想问的?”
纪暮春的问题很多,比如她为什么死而复生,为什么会在这,还有他们是谁,最后到嘴边都化成了一句话:“是你将我从棺材中救出来的?”
男人回答也很干脆,“算不上救,你的父母将你卖给我了,我只不过是去取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听到这,纪暮春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瞬间变了。
“卖?我都死了他们怎么卖?”她的语气中是愤怒和嘲讽。
“我花了钱,其他的就不是我关心的了。”他的语气异常冷漠,似乎他们交谈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物件而已。
原本还有些感激,在男人的话语下,纪暮春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
“知道了,你买我做什么?”她现在人在屋檐下,还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比较好。
他看她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倒还省心。对她开诚布公地说:“你能死而复生,这就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