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一刹那,影卫如潮水般涌出,将丞相为首的众位大臣围住,猩红的长袍腰间缀着长剑,天,还是晴的,烈日下竟然透露着如鬼魅出行般的丝丝冷意。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通政司参议李贺,强拆民宅四十余亩,犯下命案三十六人,立即,斩!”
太监声音尖细地宣读手中罪状,尾音拖长,有如恶鬼索命。
群臣中当即有一位大臣跌坐在地,呆愣中反应过来,哀喊冤枉。
锋利的刃光流动,中间一人倒下,心脏处插着影卫特配的长剑,流鸢刀。
每一次宣读太后懿旨,便是一场屠杀。
惨叫声此起彼伏,群臣再无原本来时的镇静自若,拼命地想要跑出皇城,跑离这修罗场。
“疯子!”丞相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得浑身发抖,他以为与太后斗了十几年,算是足够了解,却没想到太后真的能够下决心鱼死网破。
望着训练有素的影卫,丞相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还是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请君入瓮。
“不,不要杀我!”太后的目光扫来,莲妃瑟缩后退,但退无可退,她已经到了角落了,而她位高权重的丞相,此时也只是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跌坐在地上。
眼见太后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无心关注,莲妃刚松了一口气,便被一把匕首夺去了性命,血,弥漫上那朵白莲,染去妖冶的猩红。
疯子!
轻易镇杀朝廷重臣,抹除后宫妃嫔,太后此举无异于直接重新清洗一遍慕容国的势力,慕容轩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发现尽管做了几年太后的对手,还是看不透这个女人的疯狂。
宽大的袍袖遮在慕容轩眼前,檀木香味丝丝弥漫,不知何时莫长风已站在慕容轩旁边,“不要看。”
一丝惊愕爬上慕容轩双目,按理说莫长风此时与她不过第一次谋面。
慕容轩轻笑,自己又怎么会怕,前世的慕容轩可是上过厮杀震天的战场,爬过尸山血海,饮过掺血的烈酒,在冲杀中舞最快的剑,沾染的不知是敌是友的血都能在内衣中拧出来。
莫长风,当时化名西宁,以此杀出赫赫威名,声镇边疆,他们曾并肩作战,也曾共同奔亡。
可惜回不去了,莫长风,西宁,早在前世你带领叛军入城,就注定了今后你我二人是敌而不是友!
心情动荡中体内毒素已俏然侵入心脉附近,尽管是最健壮的骏马也会倒下,慕容轩歪着身体晕倒过去,檀木香满怀而来。
意识已被吞没于无边的黑暗。
再醒来已是夜晚,满目的黑夜无一星缀挂,幽幽冷月如霜,慕容轩打量着雍容华贵床褥,丹青描绘侍女图屏风,这便是太后寝宫最华贵的一间房了。
很多年前她也来过,满怀欣喜,庆幸终于挣脱冷宫的牢笼,却不知也是进了另一个笼子,只不过看起来更精致华贵些。
“水……”微弱的声音飘忽。
“公主醒来了!”床边服侍的宫女被惊醒,鸟儿一般飞奔出门外。
“……”唇干口渴的慕容轩抿了抿嘴唇,你倒是先给我些水喝。
身材臃肿的御医匆匆而来,两撇小胡子晃悠,把脉后露出一丝喜色,“公主已无大碍,只需安心调养便可。”
心头升腾一股冷意,再江湖的郎中也能摸出此刻自己的经脉极其紊乱,洛神香已经侵入心脉,顺延而到心脏只需三天。
还是说,这个御医根本就是太后的人。
掩映上大门,御医嗤笑,“你去禀报王爷,那贱人活不过三天了。”
“是。”黑夜中一人急速离去。
正巧让闻讯而来的如意撞见,御医顺顺胡子,估摸着如意也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不用顾虑太多,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传递一个眼神,御医匆匆离去。
只有三天的时间,慕容轩眼中泛着冷意,她知道如何调配解药,但门外不时闪过整齐的宫女太监人影,恐怕有好几队人看守。
“如意见过公主,”来者隔着屏风行礼,“太后让奴婢来侍候公主。”
侍候?怕是监视多一些吧,顺便再看看还有多少时辰自己便可一命呼呼。
“谢太后好意,但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屏风后的如意眼中阴晴不定,不知该不该告诉慕容轩,有些欣喜随着慕容轩的死,悬在头顶的利刃将不复存在,但毒药,却是无解,踌躇间,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门外。
“有刺客!快保护太后娘娘!”尖利刺耳的太监声,匆匆离去的脚步声,门外的人都离去了。
门,却被拍开。
长剑斩开屏风,莫常钦翻身避开一剑,红木沉香制成的茶桌立劈为二,千钧一发间,又逃窜到慕容轩床前。
是调虎离山!
“你们到底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莫常钦翻滚间,竟然到了慕容轩的床边,见床上有人,却是一个孱弱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退无可退,长剑落下,莫常钦闭上双眼,却没有预想而来的痛楚。
孱弱的少女高举手中的剪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黑衣人倒下,莫常钦却觉得更加寒颤,在少女的眼中,他感受到了冰冷的威严。
那明明只是一个孱弱的公主啊!莫常钦看着全然陌生的慕容轩,通体发冷,这种目光他一生只在太后和先帝的目光看到过,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但很快少女的目光恢复清澈,她将剪刀扔在莫常钦身边,血还是温热的。
“喂,是我救了你,你怎么一副是我要杀你的表情。”慕容轩托着两腮,眼中是少女的天真,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莫常钦下意识地笑笑,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常钦以后一定报答。”
说完神色庄重地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叩拜,一瞬间却觉得自己在叩拜仿若高踞王座的帝王,莫常钦心惊,身体重新紧绷如弓。
头顶传来银铃般笑声,沉重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莫常钦抬头,只见少女莹润的下巴,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
“我记得你,你是莫常钦?”
“正是微臣,”莫常钦点点头,“公主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