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樊诚抵达民政局,是早上十点多,民政局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不管是喜气洋洋的情侣还是怒红冲天的怨偶,一个个都是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像我和樊诚这般平静的相当少见。
快要轮到我和樊诚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不知打电话的人,可他看清来电时不着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
虽然只有一个字,可我还是感觉到那语调的轻柔,随后她便看到他脸色大变。
“没事……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樊诚挂了电话便准备离开,我满脸不悦地拉了他一把。
“樊诚,队已经排到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管你有什么事,签了字再走。”
“我有事,一会儿处理完指不定能赶回来。”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像是利箭似的飞了出去,那火急火燎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追出去的时候,樊诚已经上了车,望着他那绝尘而去的车影我微微有些傻眼。
我第一时间拨通电话,想要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民政局。
可电话刚嗡嗡了两声,便被按了挂断键,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被拉黑。
那一瞬,我的心凄凉无比,真想撕掉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用自己的余生去彼此折磨一辈子。
在民政局苦等无果之后,我便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泼天的雪花像是要倾倒一般,可我早已经感觉不到凉意。
我不知道是雪花打湿了我的脸,还是我的眼泪玷污了它的纯洁,只觉得自己像是游魂一般游荡在这空落落的世界。
孤独,凄凉。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无数车流从我身旁晃过,无数雪花从我头顶飘过。
我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它洁白的花瓣,却见它慢慢地落在我的手心,然后一点点消散。
就在我出神时,听到了车喇叭的声音,我本能地朝着声源方向看去。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不断朝我靠近,窗全部落下来时,露出一张春风拂面的俊颜。
“苏珂,你怎么在这里?”
温暖的笑容和惊喜的眼眸,忽然间竟然让我生出些许恍惚来,那遥远的记忆也紧跟着卷土重来。
我从来不曾想过,曾经那痞气且张扬的少年,居然还有这样温和清爽的一面。
“萧宴?”
“五年没见,不认识了?”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上一次同学聚会时,我正准备和樊诚结婚,忙忙碌碌地打了一个招呼便离开。
一转眼,已经五年了。
萧宴噙着唇角的弧度,笑着指了指天上的雪花:“去哪里?我送你。”
“多谢,不用。”
我忙着拒绝,如今的我只想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狈。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颇为感慨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懂他眼神里的追忆和无奈,只是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你若是不上车,那我就一直跟着。”
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上闪过执拗,说话的时候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
就在我寻思着如何礼貌拒绝时,他下车转到了我的面前,打开了副驾。
“老同学,没有必要防狼似的防我。”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有几分尴尬,毕竟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便视他如洪水猛兽。
就在我硬着头皮准备坐上他的车时,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堵在了我的面前。
只见她怒目直瞪着我,反手便挥过来一耳光。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居然还敢污蔑我儿子,你说这个男人是谁?是不是你的老相好?还想要婚房,谁给你的脸?”
或许一个巴掌不足以宣泄她心中的愤懑,她一个用力便将我狠狠推在了马路上,声音不停地叫嚣着。
“不要脸的贱皮子,和你那五荤六道、不守妇道的妈是一路货色,专勾搭人是不是?”
我想要站起来,却被她硬生生踢了一脚。
就在我以为她会不管不顾,宛若泼妇一般手撕我的时候,她的手被萧宴牢牢拉住。
“这位大妈,请你不要这么不负责任的血口喷人,我和苏珂只是同学关系。”
“呸,你说你看上去一表人才,怎么就找这么‘次’的货色呢?你不知道她妈被人勾搭跑的事情吧!”
樊母的神色一如既往的跋扈,那狠毒的言语却让我的心骤然紧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何离开,可老爸说他与她和平离婚,谈不上谁对不起谁!
然而,樊母对她却怨念颇深,这些年时不时拿这由头挖苦我。
萧宴似乎也发现了樊母的泼妇特质,并不去搭理她的话,而是将我扶起来。
“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额头都出血了。”
“没事。”
“若是沾了风,就不好了,距这里也不远。”
或许是萧宴的眼神过于轻蔑,或许是我们两个人现如今的姿势过于暧昧,樊母气的想要跳脚,指着我的鼻子便是一通没有口德的大骂。
“你……你这贱货,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和别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你真当我是死人?”
萧宴一边搀扶着我走了两步,路过樊母的时候,一个闪身不着痕迹地将人绊倒,那动作一气呵成,相当的漂亮。
看着樊母四脚朝天躺在那里,他薄唇轻轻勾了一下:“老人家,可你这可是碰瓷哦!”
“你……你……”
“我们走吧!”
萧宴附在我耳边轻语了一句,我想离他远一些,却引来他阵阵轻笑。
“我这些年虽然一直单着,却也不至于对别人的妻子有想法。”
我被他这大咧咧的话语刺激的极为尴尬,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敏感。
“多谢!”
“都破相了,先去医院吧!”
他并没有接受我的道谢,眼眸一直盯着我的额头看,我想的我的脸色此时应该很狰狞。
“其实……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我刚才撞倒的时候路上有小石子儿,这脸上才被擦破了,并不是什么不能自理。
不等他的车发动,我便试图游说。
“我刚好有事要去那里!等到了医院你是自由的,OK?”
我抿了抿薄唇不再言语,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再拒绝显得不识好歹。
到了医院,我便和萧宴分道扬镳,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互留。
就像他当年消失的那般,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