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你家闺女刚从池子里捞回来,虽说没死成但毕竟走了回鬼门,实在是不吉利,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免得沾染了霉运和晦气!”
柳氏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她这个年纪最忌讳霉运和晦气,再者这苏云溪也不是她的亲手女儿,她一个当后娘的操这份闲心作甚,没得道理把自己搭进去!
当下也顾不得教训苏云溪了,她直接甩开邻居婆娘的手,撒腿冲向门口,那速度跑的比谁都快。
没过多久,房间里的人就跑了个干净,徒留屋内的一片狼藉。
看着那些人的背影,苏云溪皱紧了眉头,她难道没死,还被人给救了?那这些都是什么人?她脑中闪现的那些情景又是怎么回事?
疑问接踵而来,只是还没待她想清楚,虚弱的身体就已经支撑不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放开她!”梦中的苏云溪也极其不安稳,急切地发出一声声慌乱地梦呓声。
在梦里,她看到之前那女孩被绳子紧紧的困住,正用惊惧地表情看着周围,女孩大声的哭喊着,“我是冤枉的!爹!三丫是冤枉啊!”
女孩喉咙沙哑,声嘶力竭,但她的父亲却远远的躲在一处角落,垂着头一言不发。
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地喊着:“乡亲们,是我苏家女儿不守妇道,失了清誉,绝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影响了我们村子地名声!”
“浸了她!”
“让她死!”
嘈杂地喊叫让被捆住的女孩面露绝望。
女人的声音仿若能刺穿众人的耳膜,“苏三丫,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现在我们就要替天行道,浸了你这个无耻之徒!”
沉重的水像是水怪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女孩不断的下坠、下坠,最后被夺走呼吸……
“不要!”
苏云溪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的喘着粗气,许久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此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握了握掌心,平静下了心神。又过了片刻,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才起身下了床。
屋子里依然如昨天那般狼藉,可见没有人收拾过。
看来是苏家人信了那不吉利的说辞,昨天跑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进来过。
她从床上翻身下来,端起桌上的水壶将水猛的灌进喉咙,至此,沙哑疼痛的喉咙才得到缓解。
嗒的一声,水壶落桌。
她转身看向屋内,摆设杂乱、家具简陋,并不是她所熟知的军营,也不是远在京都的苏府。
那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她的目光瞥到了桌面的铜镜上,铜镜里映出个面容苍白的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干瘦如柴、蓬头垢面,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没有她过去的丝毫影子!
看到那人的面孔,苏云溪却震惊不已,因为那张脸正是她昨天记忆中闪现过的,那个被打出府门的小女孩的模样!也是梦里那个被沉塘而死的女孩!
她不可置信地走上前,这才确定里面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她摸上自己有些瘦削的脸颊,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那张陌生的面容。
原来她真的在那场战役中死了,只不过她没有魂归地府,却是重生在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小女孩身上。
苏云溪僵着身子,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这一切实在太难以消化,让人如坠云雾。而原身的记忆断断续续,并不齐全,更是让她感到头脑发胀。
她如今只知道这具身体与她同名同姓,都叫苏云溪,今年十四岁,是一个偏远小山村的农户丫头,她自小丧母,父亲又是个懦弱无能的,娶了后娘柳氏后对她更是疏于照顾,养成了原身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性子。两年前原身被人选中,去了镇上最有钱的大户人家做了丫鬟,一时间风头无两,只是没想到还没几年就被人打了出来,还是因为爬床的名声。
等原身拖着一身伤痛回来,得到的不是安慰和同情,却是无尽的奚落和谩骂,以及借着她没了名声的由头,残忍将她沉塘的愚昧风俗。
想到原身死前的绝望表情,苏云溪不忍的闭了闭眼睛。
她既然重生为了苏家三丫,就一定不会让她含冤死去,一定会替她查明真相,让那些害了她的人付出代价!
不过,苏云溪虽知道原身爬床这件事是被冤枉的,却不知道整件事的发生经过,也不知道她是被谁冤枉的,那些真相仿佛随着原身的死去也一同被掩藏在了重重迷雾中,让人摸不到看不清。
看来,这断断续续的记忆就是苏云溪重生的后遗症了,她虽在原身死后重生到了如今的身体,却并不能完全得到对方的记忆。
不过,即使记忆不完整,她也能凭自己的能力查出真相。
总算接受了自己新身份的苏云溪,不禁长长舒一口气。
虽然她现在还搞不懂为什么会是她重生,但她依然感谢上苍的怜悯,让她有重活一世的机会!她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定不会让自己重蹈前世惨死的覆辙!
想到前世,她突然浑身僵住,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顿时又波涛汹涌了起来。
冯军师曾多次对她说过,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是穿越过来的,他曾经生活的年代富强又安宁,是个人人向往的和平年代!她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在胡言乱语,哄骗于她,但如今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有些怀疑冯军师说的是真的了。
毕竟,既然她能重生,那穿越应该也是存在的。
苏云溪敛目,掩盖住眼中的震惊之色。
可惜,她如今虽然相信了对方,却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了。
或许她战死后,冯军师会过的更好,毕竟那人鬼点子甚多,是个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无数的怀念和感叹在心间流转,最终化成一道长长的叹息。
无论往事如何,都与她无关了,她如今只是个山村苏家的三丫头罢了。
“咳!咳!”虚弱的身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咳,她连忙掀起衣袖,看到胳膊上那一道道已经溃烂的鞭痕,不由的冷嗤出声,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竟然会受到如此重的外伤,也不知是哪家的人手段这样毒辣。
或许是因为溺水的缘故,她的嗓子也干疼的厉害,她轻轻的抚摸着脖子,看着镜中喃喃道:“你放心去吧,我既然受了你的恩惠,就一定会不会让你白白死去,那些害了你的人我也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说完这句话,她浑身上下顿时一松,仿佛是原身终于得了安心离开了一般。
这时,门外传来徘徊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