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綁匪開的那槍是沖著你的！」

「你當時怎麼說的！你當時跟所有人說會保護她一輩子！」

「可你後來喜歡上了楚小姐，瀾瀾說什麼了嗎！」

「你這麼作踐她！你們一幫人欺負她端茶倒水地跟丫鬟一樣伺候你們！

你是忘了你小時候自閉癥誰幫你走過來的了！」

宋言川怔怔地看著男人在地上哭，說不出一句話。

「好！我現在我什麼都不要了！我辭職，你把女兒還我吧——你把我女兒還給我吧！！」

「老林、老林！」宋總急忙攔住他，頭一次軟和語氣勸道，「你說的都是氣話，咱干得好好的，公司還要靠你幫忙打理呢。」

「言川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這事我肯定給你個說法。

聽瀾肯定沒事，你快起來吧。我還要升你當總經理呢，你可不能垮這。」

宋總好說歹說，各種許諾。

林長業才擦著眼淚，念叨著命苦被扶了起來。

宋言川仿佛喪失了所有語言系統，只呆呆地站著。

安撫好林長業，宋總擰著眉把他扯到一旁無人的地方。

語氣是恨鐵不成鋼：「你下手沒給輕重嗎！你推她干什麼！

現在好了，不管她醒沒醒，我們都要賠給她爹股份分紅！」

「你不知道他爹現在給我處理著很重要的一個項目，你知道林長業手里握著多少集團機密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應付林聽瀾嗎？你就是喜歡楚杳杳也不能太冷落她！你知道一個暗戀你的女人能幫你做多少事嗎！」

「以前給她測過智商還以為是天才，還想著以后讓她給你生個孩子，誰知道這幾年突然就不行了......」

宋言川仿佛被抽干了靈魂。

面對父親接連不休的指責沉默著一言不發。

急診室的燈亮到了晚上。

一直到半夜，醫生們才走了出來。

周野和江越腳程快，立刻沖了過去。

林長業和宋言川父母也圍了上去。

所有人等到現在都在膽戰心驚地等一個結果。

醫生們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疲憊但難掩高興，宣告他們戰勝了死神。

宋言川的心跳停了一瞬。

人們立刻全涌了上來，但被攔在了外面。

被推出來的林聽瀾腦袋上裹著繃帶。

毫無血色的臉被罩在呼吸機下，連接著電線輸液管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她活下來了。

8

最瀕臨死亡的時刻，我經歷過兩次。

于是這次從頭算起，走馬燈的十年在我眼前一一閃過。

那些被我刻意遺忘、掩埋的記憶破土而出。

那些傷痛藏在平靜的歲月中，生命中的潮濕，總隱隱秘秘地泛疼。

終于無法再繼續粉飾太平了。

我一直是個很窩囊、很懦弱的人。

六歲的時候我爸媽分開了，我爸一直說都是我不聽話，才把媽媽氣跑的。

所以我開始變得很聽話很聽話，期望著媽媽會回來找我。

剛來 A 市的我爸工作上四處碰壁，他回到家總有生不完的氣，我怎麼做他都看我不順眼。

我那時候經常挨打，挨打完他又抱著我哭，訴說他的不容易他的辛苦。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宋言川的時候。

我并不喜歡他。

我不僅不喜歡他，我還不喜歡當時整個別墅里的所有人。

從頭到腳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們、用傲慢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又嗤笑一聲的人們。

我在那里是個扎眼的異類。

被宋言川挑中后，每次去宋宅我都莫名感覺窒息。

可我不敢不聽我爸的話。

第7章

所以只好裝著很喜歡跟宋言川一起玩。

這個小孩好怪、脾氣又大，還是我爸上司的孩子。

我爸哄著他爸媽，我也得哄著他。

但宋家優渥的生活條件很快迷了我的眼，我在他家能吃到我這輩子吃不起的蛋糕美食。

我從未被滿足過的物欲條件，能被他們輕而易舉地給予。

小宋言川脾氣怪又霸道，不讓我跟其他小孩玩，多說兩句話也不行。

但我在家鄉是孩子王那種，人緣特別好，被困在他身邊只能跟他玩的感覺并不好。

宋言川傲慢，喜歡聰明的玩伴能懂他，又不喜歡太聰明的。

宋總給我測過智商后，特別滿意。

但宋言川盯著我明顯高于他的數值，卻沉著一張小臉。

他若解不開我能解開的題，他就會不高興。我若比他反應快，他也不高興。

在宋家，宋言川高興大過一切。

我只好裝著和他水平差不多。

于是我的天性從那時候就開始被壓抑，壓抑到了現在。

宋夫人那時候總說，宋言川需要我，他離不開我。

于是我被迫陪在他身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像被折斷翅膀的飛鳥，宋言川的身邊是華麗的囚籠。

同進同出，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比誰都多。他做什麼我也得跟著，「太子陪讀」。

那段日子是快樂的嗎？是吧。

那段日子是痛苦的嗎？也是的。

十歲的時候，我媽聽說我中彈進醫院的消息，不遠萬里趕了過來。

「林長業！我的女兒是人！不是他們宋家忠心赴死的下人！」

「你自己去給他們當奴才，不要拉上我的女兒！這就是你說的找的好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