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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拿了賠償款的家屬不敢對周野他們撒潑。
只指著我罵狐貍精不要臉,對我又推又打。
江越拉開他們,周野抱臂在一旁笑得挑釁。
仿佛在等著我感恩戴德。
可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竭盡全力抑制沖上去跟他們廝打的沖動。
從此在班上我被同學們劃為那幾個紈绔子弟一黨,對我嫌惡又害怕。
我既不屬于他們的階級,自己的階級也排斥我。
對于我的「不識抬舉」,周野和江越對我的態度更惡劣。
宋言川呢?
他在陪著楚杳杳,兩耳不聞「窗外事」。
直到我媽媽命懸一線,我冒著雨第一次闖進衣香鬢影的宴會,去找宋言川幫忙。
貴賓休息室門外,可以看見宋言川正低頭給楚杳杳的禮裙系著緞帶。
少女甜軟的聲音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和好奇。
「阿川,他們說林聽瀾和你青梅竹馬……你以前跟她關系很好嗎?」
因奔跑而劇烈跳動喘息,濕髮貼在額頭上,我死死盯著宋言川。
少年嗓音漫不經心又帶著輕蔑。
「什麼青梅,她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
心臟仿佛一瞬間被重擊,我眼前開始模糊,雨水劃過眼邊。
電話響了。
是醫院,我媽媽停止了呼吸,被宣告死亡。
被鈴聲驚動的二人看到了我,楚杳杳被嚇了一跳。
宋言川錯愕地看著我,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
我看著他,艱難地扯起嘴角。
我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我對他笑了最后一次。
「宋言川,我媽媽死了。」
然后不管他們的任何言語解釋,麻木地轉身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
兩個月后,我重新又回到校園。
仿佛一具沒有生氣的尸💀。
一切都如舊,楚杳杳裝著什麼也沒發生過,關心了我一句。
宋言川嘴唇嚅動:「你……還好嗎?」
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起伏,「我很好,謝謝宋少爺關心。」
視線移動到我座位上,空空蕩蕩,那個男生已經轉學了。
周野直接將作業扔在我課桌上。
我也沒什麼表情,接了過來,拿出手機展示付款碼。
「周少爺,代寫作業按天,每人兩百。」
周野皺了皺眉,然后轉身跟那三人夸張地感嘆:「你們聽聽,林聽瀾現在跟我們要錢了呢。」
我一動不動,對他們的揶揄和嘲諷置若罔聞。
宋言川微微蹙眉,「聽瀾,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你很缺錢嗎?」
江越諷刺了一句:「她爸不是在你家公司都年入幾百萬了嗎,什麼費用不都是你家出錢嗎,她還好意思跟我們要錢?」
楚杳杳咬了下嘴唇,「阿野……你們別逼她給你們寫作業了,人家不愿意幫忙就算了。」
周野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同學之間不就該互幫互助嗎,你不想幫忙可以直說啊。
第4章
」
我重新點亮了屏幕:「抱歉,少爺們,下人也是需要開工資的。」
周野冷著臉直接給我掃了幾萬過來。
然后把他們的作業全要過來,砰地一聲丟在我面前!
「收錢是吧,那你全寫了吧,出一個錯別怪我找你事。」
我垂下眼拿起筆,什麼也沒說,默默寫了起來。
一直寫到了今天。
5
我把楚杳杳的手機放回去,又挨個把剛寫完的作業放到每個人的書桌上。
然后推開教室門,在亮起的聲控燈里慢吞吞地走出校園。
其他人的厭惡我都習慣了,但我沒想到小群的四個人里,最想擺脫我的。
竟然是宋言川。
竟然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為他擋過子彈的宋言川。
盲人恢復光明后,第一個扔掉的是拐杖。
他也想扔掉我了。
——可是宋言川。
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
從十年前,我就想擺脫你、擺脫我爸、擺脫宋家了。
A 市夜晚繁華如晝,晚上十點了大街上也依然很多人。
我感覺臉上有點熱,也有點癢,摸到了眼淚。
原來我哭了。
燒烤小吃的煙火氣撲面而來,我要了份烤冷面,坐在馬路牙子上慢慢地吃。
我從沒有一天像今天感覺如此暢快。
——他們竟然要出國了。
他們怎麼才出國呢?
我一直在哭,又好像在笑。
馬上又是高考,那天也是我成年的日子。
世界上怎麼能有三件好事同時發生呢?
我在外面溜達了很久才戀戀不舍地打車回家。
我爸正在打電話,對那頭點頭哈腰的。
掛掉電話,他看見我回來,咒罵了一句。
「又沒跟他們在一起?沒用的東西!作業你不會寫快點嗎?」
能寫快的。
可我不想寫那麼快。
這樣我就沒有任何理由得去跟著他們。
我懶得搭理他,行尸走肉地推開門回到自己房間。
我媽死后,他沒有任何能威脅我的把柄,關上房門只能聽見他的無能狂怒。
第二天是校慶,我打算請假不去,楚杳杳卻給我發了消息。
我趕到后臺化妝間的時候,那三個人都在。
楚杳杳一身高定的舞裙,精美繁復的髮型美艷得不可方物。
周野和江越正圍著她夸贊,三個人圍著她忙前忙后,重視極了。
楚杳杳佯嗔:「哎呀!你們三個別圍著我了,我還要練習呢。」
見我走過來,她朝我揮了揮手,快步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