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凤正要离开，去村里告诉杨正元。小有河上漂来个死尸，杨正元得上报到镇上，镇上的理正要上报县老爷，这是大事。四凤正要走，又顿了一下，跪下来，弯下腰，在那人的身上摸索。“你也别怪我，我把你捞上来，没让你做水鬼，你总得付点酬劳吧，也不枉我捞你一把。您也甭谢我，咱俩扯平。”可惜让四凤失望了，此人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在四凤摸索那人身上的时候，手触到了那人的胸口，吓了四凤一跳，嗖的缩回了手。“妈呀，怎么有点温温的？没死？”四凤再次把耳朵贴在那人的胸口，良久，四凤才直起腰。“还真没死，得，算你命大，碰到姑奶奶了。不过，咱可说好了，救你这一命，少说也得付我一百两银子。”四凤按压那人的胸口，也不知道按了多少下，直到把那人按的吐了水，四凤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奶奶的，救人也这么费力。”不过，吐了水的年轻人虽然没有醒，但好歹心跳比刚才有力了。四凤决定回村找人，把这个人弄回去，彻底弄醒，到时候，一百两银子可就稳拿了。村民见四凤浑身湿透，湿漉漉的进村，都分外惊讶。兰妞娘桂枝一把拉住四凤。“四凤，你掉河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婶，我叔在家不？”“在呢，咋了？”“我从河捞了个人，劳烦我叔帮我弄回来。”兰妞娘赶紧喊兰妞爹，兰妞爹又喊了两个人，三四个村民跟着四凤跑到河边，就见一个灰黑色衣服的年轻人躺在草地上。“四凤，你捞上来的？你下河啦？”“是，我在这儿抓鱼，就瞅见上边飘下来个东西，我想着没准是个好东西，就下河捞了，谁成想是个人。”兰妞爹瞪了四凤一眼。“河水有多深你不知道？还要不要命啦？往后不准再下水。”四凤不迭声的保证，以后再不下水。兰妞爹的严厉斥责，让四凤倍感温暖。兰妞爹和几个村民抬着年轻人，四凤背着竹篓。这一行人回村，惊动了杨家岭的所有人，兰妞爹等人抬着年轻人进村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抬？抬人的几个村民面面相觑。四凤手一摆，“去我家吧。我家西厢还有地方。”五凤看到众人抬着个浑身湿透的人进家，吓的连连后退。“姐——”“没事，我抓鱼，顺道捞了个人。五凤，你去把西厢收拾一下，弄点麦秸，暂时让他先在西厢。”五凤去张罗，众人把年轻人抬到西厢，五凤在一个烂门板上铺了稻草，又拿了一个破烂的褥子，兰妞爹几个人才把年轻人放下。四凤从竹篓里拿出鱼，给几位帮忙的村民，村民都摆摆手，表示都是举手之劳。四凤暗暗决定，等要到一百两银子，每家送一个猪头。兰妞娘送来了些干爽的衣服，都是兰妞爹的。兰妞爹帮着把年轻人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五凤端来了熬好的姜汤。在兰妞爹的帮助下，姜汤灌了下去，年轻人身上有了点温度。“四凤，他这样是不成的，不如请杨老仙儿来瞧瞧？”兰妞爹娘瞅着四凤，四凤点点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医药钱她可以先垫着。杨老仙儿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其实也不是大夫，他年轻的时候在医馆当过学徒。杨老仙儿来看了后，开了两副药，四凤跟着杨老仙儿去抓药，十文钱，药钱还得先欠着了。五凤熬了药，四凤把药给年轻人灌下去，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姐，他，他要是不醒，怎么办？”四凤看着年轻人渐渐有了血色的脸，摇摇头，她也不知道。灌完了药，四凤把鱼剥了，让五凤熬鱼汤。他们三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没一点荤腥，还怎么长。四凤做饭不行，但能指挥。在四凤的指挥下，五凤在大铁锅中抹了一点点猪油，没办法，那半罐猪油被姚周氏拿走了，家里就剩这一点了，省着点吃。鱼在锅中翻了两下，四凤示意加水，加了半锅水，四条鱼在水里煮，肉稍稍烂了些，四凤让五凤把鱼捞出来，去掉鱼刺。去掉鱼刺费了好大的功夫，不过总算都去掉了。接着继续把鱼肉放进锅里煮，煮到水都变白了，鱼肉香味出来了搅了玉蜀黍面疙瘩，加了葱花、盐，一锅香喷喷的鱼汤成了。隔着墙，五凤喊来了兰妞和兰妞弟弟春伢子。五个孩子把肚子吃的溜圆溜圆。就在这时，西厢听到了咳嗽声。四凤放下碗筷进了西厢，年轻人正咳嗽不断。“醒了？”年轻人勉力看着四凤，又闭上了眼。“我救了你，刚救上来还以为你是死的。幸好你胸口还有口热气。杨老仙儿已经来看过了，也给你灌了药。你现在能说话吗？”年轻人没有回应，四凤瘪瘪嘴，她忘了，眼前这个人刚刚醒过来。“那个，我们做了鱼汤，你要不要喝点?”没有得到年轻人的回应，四凤自作主张，端了碗鱼汤过来。年轻人是躺着，根本喝不着，四凤喊来兰妞，因为就她们两个大点，有点力气。五凤拿来枕头，塞在年轻人的背后，四凤和兰妞合力，才把年轻人扶起来。四凤用木勺一口一口喂年轻人喝了大半碗鱼汤，年轻人微微摇摇头，表示可以了。秋日的阳光从没有窗户纸的窗户照进来，正好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四凤这才认真仔细看年轻人的长相。刚才在河边，大概是被水泡了，脸十分浮肿，现在，虽然浮肿，但比刚才好了很多。除去脸色苍白，整张脸还是很好看的，眉毛又黑又浓，鼻梁很挺，嘴唇厚厚的。几个孩子，四凤、兰妞、五凤、冬宝、春伢子，外带一只小黑狗，都看着年轻人。其他几个人思量的是此人的身份，家是哪儿的？怎么会掉进小有河？在河里飘了多久？四凤想的是：施主你得赶紧给你家人报个信，让你家人拿钱来，把你接走。我要的不多，一百两就成。不过，四凤到底没问出来，人家刚刚捡回一条命，好歹等人家缓过劲来。“那什么，鱼汤你也喝了，先休息吧。走，我们都出去，冬宝，把小黑子抱出去。”一群孩子鱼贯而出，四凤走在最后，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你的衣服都湿了，是隔壁双柱叔给你换的，你穿的都是他的衣服。刚才杨老仙儿开的药，也给你灌下去了，两个时辰后还得喝药。你先休息吧。有事喊一声，五凤在家。”四凤交代完就出来了，刚才忍到牙疼才忍住没说出那一百两银子的事，人家毕竟刚刚醒过来，不合适不合适。临睡前，五凤又熬了一次药，四凤端过去，让那人喝药，那人二话没说，咕咚咕咚就把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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