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刺骨的寒侵入了四肢百骸。

明瑶兮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鹤宇，试图望进他的眼底，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明瑶兮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沙哑：“可我……不想嫁！”

她还是说出来了。

也希望谢鹤宇能有些反应。

但谢鹤宇只是说：“万事万物自有缘法，贫僧无意干涉。”

明瑶兮心中有什么在慢慢破碎。

她突然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最后的挣扎：“那倘若被赐婚的人是季云宛呢？”

“师父也不会干涉吗？”

明瑶兮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鹤宇，等着他的反应。

谢鹤宇依旧面无表情，可明瑶兮却清楚听到了他大力握紧佛珠的声音。

“咯吱！咯吱！”

这一刻，好像有了答案。

明瑶兮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沉入了苦水里。

她恨不得封上自己的五感，不去看，不去听，这样也许就能自欺欺人，她与季云宛并无不同！

可惜……明瑶兮做不到。

只能在谢鹤宇的沉默中，狼狈溃逃。

……

御书房外。

太子裴璟川过来时，明瑶兮已在此跪了整整一日。

她是来求宣崇帝取消赐婚的。

裴璟川一身金线蟒纹玄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明瑶兮。

“你不愿嫁我，是想嫁给谢鹤宇吗？一个和尚？！”

明瑶兮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犹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睛。

她淡淡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提醒：“太子别忘了，那个和尚也是您的师父。”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也当不成太子。”

裴璟川脸色一变，忽地俯身捏住明瑶兮下颚，恼怒道：“你也别忘了，你和他永远都没可能。”

明瑶兮吃痛，脸色微白。

可更疼的是心，是那种被人提醒，被迫认清现实的无力。

她和裴璟川都师从谢鹤宇，自小就不对付，各自都最知道怎么去戳中对方最痛的软肋。

这时，御前太监走过来：“小将军，陛下已经歇息了，您改日再来吧。”

明瑶兮心知这只是宣崇帝不想见自己的托词，却也毫无办法。

她挥开裴璟川的手，起身转头就走。

一夜未眠。

翌日，明瑶兮刚要再次进宫，到了府门前，却被拦住。

“奉圣上口谕，请明将军待在府里，安心待嫁。”

明瑶兮看着府门外围守的皇帝亲兵，意识到宣崇帝这是想软禁自己。

她没有跟他们硬碰硬，佯装顺从走进府里。

几日后，待士兵放松警惕后，趁夜逃了出去。

黑夜里，前路无光。

明瑶兮无处可去，思前想后还是去了灵栖寺。

“笃笃”。

敲门声在夜色中尤为突兀。

寺门“吱呀”一声打开，月白僧袍猝不及防出现在明瑶兮眼前。

“师父……”

“你不该来。”

谢鹤宇的话，如锤子狠狠敲疼了明瑶兮的心。

她定定看着他，忽然跪下向谢鹤宇行了个弟子礼，郑重恳求：“我不想嫁给太子，求师父帮我。”

话落，四周一片寂静。

许久，头顶才传来谢鹤宇的拒绝：“我帮不了你。”

明瑶兮眼睫一颤，心底一片冰凉。

究竟是帮不了，还是不愿帮？

她慢慢直起身，仰望着谢鹤宇淡漠的眼，还没问出口，身后就传来阵阵马蹄声。

皇帝亲兵追过来了！

明瑶兮知道，如果这次被他们带回去，自己就真的再没逃出来的可能了！

她真的就要嫁给裴璟川了！

可明瑶兮不愿！

眼看着那些追兵朝自己走来，她伸手抓住谢鹤宇的衣角哀求：“师父，求您……”

大宣朝无人不识谢鹤宇，也无人不尊敬他。

明瑶兮知道，只要师父说一句，他们今日就不敢带走自己！

可谢鹤宇只是后退一步到寺门内。

明瑶兮手里抓着的僧袍，也随之溜走。

她下意识去抓，却只握了个空。

明瑶兮的眼前只剩那道一尺多高的灰木色的门槛，仿佛天堑一般，将她和谢鹤宇生生隔开。

“师父……”

“谢鹤宇！”

明瑶兮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双眼中是压不下的热泪。

她想求他别这么狠心，别不管自己。

可谢鹤宇的身影还是一点一点被寺门遮掩。

“砰！”

寺门彻底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