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渊脸色沉了又沉。

他嗓音冰冷：“李芷宁，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一个‘又’字，把李芷宁砸得后背莫名发凉，下意识松了手。

裴行渊凛然甩开袖子，转身回了寺庙。

目睹全程的江燕生走过来，粉唇浅笑：“夫人别误会，朝堂事对行渊来说尤为重要，我只是奉命。”

好冠冕堂皇的借口。

李芷宁侧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身为裴府暗卫，直唤帝师之名，可知逾越？”

江燕生顿了顿，脸上笑意未减：“燕生与行渊少时相识，这些年，叫习惯了。”

“夫人若是介意……”

话未说完，裴行渊就换好朝服走了出来，“下山。”

江燕生点头：“好。”

话落，他大步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李芷宁。

江燕生跟在他身边，并肩而行。

李芷宁独留原地。

不敢相信裴行渊就这么把她扔下了？

她望着两人背影，心底得知自己嫁给裴行渊的欢喜霎时消散。

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只是空有“裴行渊之妻”的名分吗？

李芷宁越想越难受，心口绞痛难忍。

直到看不到裴行渊的背影，才迈动僵硬的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静安寺所建偏僻，出口更是隐蔽，她废了好久才找到下山的路。

回到裴府时，已是傍晚。

回了房，李芷宁就精疲力竭瘫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思。

她把七年来的记忆又反复回想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关于江燕生的蜘丝马迹。

江裴两家曾是世交，后来一场大火，江府家破人亡，江府托孤给裴行渊。

裴行渊一贯因戒律不近女色，却偏偏对江燕生是个例外。

不仅教她识字，还让她常伴左右。

难道……裴行渊真的喜欢江燕生？

只因世俗没法让他们在一起，所以这才用暗卫的身份把她强留在身边？！

李芷宁顿时觉得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那她这么多年的爱慕与付出又算什么？

出神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娘，您应该沐浴换下脏衣裙，君子有道，每日需洗漱后才方可入睡。”

李芷宁倏然起身，打开门后，就见儿子裴轩一脸嫌弃看着自己。

那冷漠的神情简直和裴行渊不相上下。

原来，儿子也并不喜欢自己。

“轩轩。”

压下喉间酸涩，李芷宁摆出贤良淑德，温柔一笑，“娘……”

“怪不得爹总夸燕生姐姐每日都大方得体，不像娘你这般，见不得台面。”

裴轩打断她的话，扫过她被雨水凌乱的发丝，冷漠转身离开了。

房内重归寂静。

李芷宁笑容僵住，她拥有这七年的记忆，记忆里的主人公也是自己。

可在这偌大的裴府里，丈夫冷眼、儿子嫌弃。

让她的心渐渐沉寂。

李芷宁遥望着这个同样冰冷的卧房，第一次从心底生出对未来一切的恐慌。

……

深夜，裴行渊终于回来。

他刚走进大厅，就见一群下人围在静室门外。

“何事慌张？”

听见声音，下人回望的脸上个个都是仓惶惊恐的表情。

裴轩也一改往常，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爹，您要不先回房休息……”

可话才说到一半，静室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裴行渊下意思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

案上纸砚笔墨倒了一地，挂在墙上字画也被拽下。

而李芷宁醉醺醺踩在上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沾墨的毛笔正要往字画上落。

那幅字，是裴行渊供奉了三万白银香火，才从寺中最得道的高僧了空大师手里拿到的题字！

裴行渊脸色骤黑，厉吼出声：“李芷宁！”

“谁叫我？”

李芷宁一回头，墨水正好顺着手抖的弧度滴在字画上的‘静’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