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臣烨不想再有第二次，家中的事被当做谈资，他这些日子在同僚之间都抬不起头。

家中有个不安分的女儿，是最糟心的。

姜老夫人附和儿子，“是啊，我听说那日镇北王又拿了一封圣旨给你。你娘一直没交上来。可是与你的婚事有关的。还是交给你父亲保管为上。”

姜渺轻笑，“可惜，那封圣旨已经叫送去沛国公府了。”

姜臣烨一堵，他自然不可能去沛国公府拿。

他表情阴冷地盯着姜渺看了半晌，甩袖正要离开。

管家跌跌撞撞闯了来，惊慌道：“不好了老爷！大小姐因为散布谣言中伤三小姐和镇北王，被锦衣卫押进北镇抚司了！”

姜臣烨目眦欲裂，“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刚才！如今每条街巷都在传！”

姜笙哭嘤嘤道：“我正要跟祖母说的就是这件事啊！爹你可要救大姐啊！”

姜老夫人气疯了，“这镇北王怎么能随便抓人！无凭无据凭什么抓玉珠！姜渺，你说是不是你害的！”

姜渺冷笑了声，“姜玉珠自己做的事，别往我身上甩。”

“林如月中伤我被抓走之前，亲口指认的她，还有丫鬟作证。我收了镇北王的禁步，正巧是她来看我那天，这件事只有我和母亲还有她知道。除了她还会是谁？”

姜臣烨眼前一黑。

姜渺自顾自回了厢房，齐桁已经候在那儿了，正巧是问诊的时辰。

“神医来得不巧，今日天气好，我正巧出门去转了转。”

齐桁笑道：“郡主多出去走走也好，放松放松身心，病好得也彻底。”

姜渺挑了挑眉，“是啊，这次出门还顺带看了一出戏。”

齐桁一愣，姜渺将事情讲了，他忙道：“此事王爷一定会解决的。您只管放心。”

姜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旁的不提，我大病初愈半个多月，你家王爷还不来探望一眼，是不是说不过去？”

齐桁一噎，主子倒是想来，可光明正大进不来，偷偷摸摸……

姜渺：“你家王爷会翻墙吧？”

午后阳光正好，姜渺躺在藤椅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上被盖了件披风，院里多了一道身影，坐在石桌边。

姜渺坐起身，揉揉眼睛，声音温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喊醒我？”

祁寒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没多久。看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打鼾，挺有趣的。”

姜渺瞪圆了眼睛，站起身，“胡说八道，我从来不打鼾的。”

祁寒低笑了声。

姜渺揉着脸朝祁寒走了过去，嘟嘟囔囔：“我怎么感觉脸有点疼……”

祁寒捻了捻指腹，视线飘忽，低低咳嗽了两声。

姜渺大喇喇的很快忘了这茬。

“你这半月在邺京，可有好好调理身体？”

姜渺捏捏他的胳膊，也是刻在骨子的反应了，祁寒前世可是一身的暗病，姜渺为了给他调理没少废功夫。

重生回这个时候也是好事，以后的许多顽疾，趁这会儿还能根治。

“放松点。”姜渺啧了声，拍拍他的肩。

这人整个人绷得像个铁块，她捏着都费劲。

祁寒眉头紧锁，耐心耗尽，反手抓住姜渺，将她按坐了下来。

“你到底寻我来做什么？”祁寒紧盯着姜渺的眼睛。

自嘲道：“平日见到我都要绕路走，今日竟要我翻墙来寻你。还会在意我的身体，真是大病一场性情都变了？”

姜渺抽回手，白了他一眼，“真是好心没好报。关心了你反倒还出错了。”

祁寒薄唇紧抿，手指蜷了蜷，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我只是因为京中谣言的事，谢谢你罢了。”

短短几日，谣言传遍邺京大街小巷，姜玉珠属实是高看谢毅了。

凭他的本事，顶多就是一个坊。

能闹到这样大，完全是因为大部分的谣言，都是姜渺自己找人放出去的。

其实从谣言冒头，姜渺查到是谢毅所为，就知道推手是姜玉珠。

前世谢毅就对姜玉珠唯命是从，中举后做了官，还为了姜玉珠站队秦王。

祁荀上位之后，姜玉珠便随便找了借口把谢毅弄死了。

这个工具人简直不要太好用。

所以知道姜玉珠在暗中搞事后，姜渺就有了打算，着手添了一把柴。

若是旁人干的，祁寒根本就不可能任由它发酵至今。

而给林如月的纸条，也都是姜渺自己写的。

否则她明知林如月不怀好意，根本就不会去赴她的宴。

祁寒吐了一口气，来时便早有预料，知道也无悲无喜，至于那一点被打消的希冀，无关紧要。

“我会关照北镇抚司好好招待姜玉珠。”

“这些都是次要的。”

姜渺皱着眉，一脸为难，“现在我收了你禁步的事，闹得邺京谣言纷纷，你觉得如何解决是好？”

祁寒：“这你不必担心，至多到明日，邺京不再会有人议论。”

“可这样治标不治本啊。”姜渺眨了眨眼，“况且你一出手，他们面上不议论，私底下还是要恶意揣测。”

“……”

“不如我找个人嫁了，跳出这件事，就不会再有人议论我了。”

祁寒生生气笑了。

姜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

嫁人是一时兴起，随便就能做的事吗？

是因为被祁荀伤到，所以根本不管自己嫁的是不是喜欢的人？

还是要再找别的跟祁荀相像的？

宁可这样糟践自己的婚事，也不愿忘了那个畜生好好跟他在一起。

祁寒捏紧了手里的茶盏，心口空荡。

指尖叩着桌面，声线带着笑，却凉意十足：“好，你说要嫁谁。”

真是欠了她的。

他要好好教会姜渺怎么谨慎做决定！

她嫁一个，他就杀一个，杀到最后，总有一个位子是他自己的。

“你答应了？”

“嗯。”祁寒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的声调。

“那说好了，你娶我。”

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祁寒缓慢地抬眼看向姜渺，脸上喜怒全无。

姜渺歪了歪脑袋，“怎么？你要赖账？”

半晌，祁寒缓缓笑了，眼底浮上被戏弄的薄怒，声音哑然：“姜渺，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渺浑然不怕他的冷脸，“嫁人还有什么理由？想嫁就嫁了。何况我如今有皇帝手谕，你就算不允，我面圣你该娶还是要娶。而且你可别忘了，是你自己答应过要补偿我的。”

姜渺深知，祁寒一定不信她的话，恐怕还在认为她意图不轨。

不过无妨，只要她稳住祁寒，迟早能叫他信了自己迷途知返了。

姜渺顿了顿，看向祁寒，“还是说，你不敢娶我？”

二人对视片刻，祁寒终于明白了，姜渺一早就是冲着要嫁他来的。

也对，如今离她最近的‘替代品’就只有自己，她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

祁寒知道姜渺的性子，她认定的没有放弃的，跟自己何尝不一样，他能放弃姜渺吗？

祁寒心下一片凉意，五味杂陈。

蓦地抬手，压在姜渺颈后，倾身逼近，贴着她的面。

微亮的双眸下暗流涌动，语调压着一抹疯狂，缓缓道：

“你敢嫁，我便敢娶。”

“只是姜姣姣，你要想好了，这婚成了，你便再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