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霜被生生按住，宫女用拶子套入她手指，用力紧收。

那一刻，手骨仿若被夹裂开来。

行刑过后，江凝霜脸色煞白。

张贵妃又冷冷挥手，招来两名美人。

“这两名美人，你带回去，算本宫赏赐给千岁的。”

江凝霜颤抖着双手，伏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回到府中。

见到燕绥鹤，江凝霜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燕绥鹤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江凝霜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燕绥鹤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燕铃月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燕绥鹤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江凝霜。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顾无忧，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铃月都同我讲了，你与顾无忧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江凝霜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这话一出。

江凝霜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燕家受牵连败落，燕绥鹤将燕铃月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燕铃月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江凝霜住了许久的主屋，燕铃月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燕绥鹤便直接让江凝霜搬去了偏院。

燕铃月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燕绥鹤要她大度；江凝霜被诬陷伤了燕铃月，他便斥她善妒！

……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江凝霜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燕绥鹤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3

听闻这话。

江凝霜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妾身领罚。”

夜深。

江凝霜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江凝霜，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江凝霜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燕绥鹤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江凝霜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燕绥鹤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江凝霜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江凝霜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江凝霜柔声道：“夫君平安，冷霜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燕绥鹤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江凝霜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江凝霜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铃月，是你的福气。”

燕绥鹤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江凝霜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江凝霜还在挑灯抄书。

见燕绥鹤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燕绥鹤生气。

可今天，燕绥鹤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敢说自己杀了她。

闻言，江凝霜却悚然一惊。

她的心里涌上荒诞而惊悚的念头——

自己能重生一次，燕绥鹤又为什么不能？

顿了许久，她才强作镇定，直直看他：“千岁是梦糊涂了。”

燕绥鹤眼底疑虑未消，道：“若我们真有两世夫妻情缘，那当如何？”

江凝霜听了，只觉讽刺。

“夫妻之间该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妾身不过是阴差阳错替嫁过来，哪敢攀登千岁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与千岁，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燕绥鹤一怔，久久不言。

这时，外面却突然闯进内侍禀告——

“千岁！凌阳王造反了！”

“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已带兵攻入宣武门！”

“什么？！”

燕绥鹤瞳仁骤然收缩，顾不得许多，当即转身离去！

城内火光四起，燕绥鹤一路赶往宫中。

鏖战整夜，直至凌晨，凌阳王才被擒获。

叛乱终于停息。

燕绥鹤回到千岁府时。

却见府内狼藉不堪，黑烟弥漫，火势显然才扑灭不久。

没在人群中见到江凝霜，燕绥鹤眉心莫名一跳。

管事上前迎接，燕绥鹤立即问：“夫人呢？”

管事却是恐慌无比直直跪了下来——

“千岁恕罪，夫人她……”

接着，一具尸首被抬到了燕绥鹤面前，管事伏地痛哭。

“夫人她已殒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