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篮子重，知知帮你提。”李明知小手顶着挎篮，贴心地说。看到这么乖巧贴心的小姑娘，叶岁晚实在心软得紧，侧身拒绝了小姑娘，揉着她脑袋温柔一笑。“知知真乖，不过你还小，等长大了再帮娘好不好？”第一次见到娘如此温柔的一面，李明知露出两颗小虎牙，脆生生地“嗯”了下。小姑娘黝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时不时偷看叶岁晚。甜甜的点心、香喷喷的饭菜，还有……李明知偷瞄了眼挎篮里鲜嫩的棉布，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还有新衣服！这样的娘亲真好，比过年还好！要是能一直都这样就好了。李明知期许地想。叶岁晚不知道小姑娘脑海中的念头，也装作没看到小姑娘的小动作。别看一家子中，原主对小姑娘最好。既没挨打，又给吃的，一年还有一身新衣服。可只有叶岁晚知道。不挨打是小姑娘嘴甜，没触霉头；给吃的是东西坏了，又舍不得扔；新衣服是娘家给的，原主不过顺水推舟给小姑娘罢了。叶岁晚不打算告诉小姑娘这个残酷的事实。这样快快乐乐长大挺好！她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时，身后一个妇人喊住了她。“岁晚儿，你也要去何赖子家？正好，咱们一起。”话音落下，叶岁晚左手腕上多了条胳膊。在看清妇人时，脑子里自动蹦出一条信息。钱花花，原主手帕交，两人都是从叶家村嫁来李家村的。说起钱花花，是李家村除原主外的第二个极品，碎嘴子，八卦经她嘴里一说，假的也能变成真的！说起何赖子，还有渊源。当初传原主被打死的人，就是他！叶岁晚扫过她挎篮里的东西，“去他家干啥？”钱花花停下脚步，瞥了眼她篮子，“你不是去何赖子家？”叶岁晚拍了拍篮子里的棉布，“我去许婶子家，请许嫂子帮知知和孙女做身衣服。”钱花花闻言一愣，左顾右盼，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候，“你不是不喜欢方秀儿生了个丫头片子，咋还给做衣服？”叶岁晚蹙眉。“谁说我不喜欢了？”“家里就知知一个丫头，少了点，现在多个孙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村里咋传是个闺女，你不喜欢，让你抱一下都不干！”钱花花眼里闪烁着八卦的目光。“谁他娘满嘴喷——”下意识想反驳，突然想起是有这么一茬，连忙改口，“老娘那是怕摔了！”钱花花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她俩打小光屁股长大，知根知底，这话咋那么不可信呢？叶岁晚不愿和钱花花讨论这个事儿，以免越描越黑，露出更多破绽，故意转移话题。“何赖子家又咋了？”果然……“你没听说吗？何赖子又要把二奶奶送上山。”钱花花叹了口气，话中悲凉不已。“二奶奶行善一辈子，摊上这么个不孝子，一天福气没享过，还天天被人惦记寄死窑，造孽哟！”“寄死窑？”“是啊，这都多少次了？你说说这又不是灾年，何赖子不是人，一遇上家里断粮，就把二奶奶送上山……”耳畔是钱花花对何赖子咬牙切齿的抱怨声，叶岁晚脑子里却像炸开花一样。寄死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俗。遇灾荒年，口粮不够吃的时候，为了后辈子孙，老人们会自己上山，住进早已修好的墓里。后人一天送一趟饭，送一次就砌一摞土，直到墓门封闭，老人要是没饿死，也会被活生生憋死。是种极其残酷的死法。广安县风调雨顺几十年，寄死窑也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中。甚至，有些村子会以“寄死窑”为耻。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想着饿死老人，也会被其他人看不起。可何赖子是李家村出了名的混不吝，知晓李氏族人不会放任不管，每次总用这种法子骗吃骗喝。族里曾尝试过狠心不管。但何赖子更狠！因为二爷爷就是这么被饿死的！有过前车之鉴，即便明知这是何赖子的计谋，要么族里出粮，要么就是看不过去的族人添点。钱花花嘴碎，但心思不坏。每次都会添一点粗粮。“跟你说完，我这心里头踏实多了，你不是要去找许嫂子，快去吧，我先去何家。”钱花花松开挽上她的胳膊。看着钱花花离开的身影，叶岁晚叹了又叹。解铃还须系铃人！根源在二奶奶身上。若不是老人家宠溺，狠不下心肠，有族里帮忙，何赖子哪敢这么嚣张，不就笃定族里不会坐视不管！叶岁晚摇摇头。不打算管这事儿。牵起李明知，继续往前走。只是她不管，有人不乐意了！“哟！嫂子这是打哪儿去？”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岁晚动作顿了顿，没搭理，继续往前走。可身后的人不大乐意，冲上前拦住了她们娘俩儿的去路。叶岁晚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叼着狗尾巴草，腿抖得跟患有帕金森似的矮胖小伙，满眼精光的盯着她挎篮。这就是何赖子，二十五六的年纪，老光棍一名，整天游手好闲，是村里鸡狗都嫌的存在。叶岁晚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搭理，径直绕过离开。“哎~嫂子，弟弟和你说话，咋不搭理人？”何赖子嬉皮笑脸地张开双手。叶岁晚沉下脸，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被李明知抢了个先。李明知突然冲上前，撞了下何赖子的肚子，像只小松鼠，腮帮子鼓鼓的，生气地吼道：“你滚开！你个骗子，骗知知娘没了，大骗子！”小姑娘年幼，力气也不大。撞了人也不痛不痒的，可到底惹怒了何赖子，碍于叶岁晚在场，不好发怒，皮笑肉不笑地阴笑着。“小丫头片子不听话，屁股会被揍开花的~”说完，何赖子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明知身后，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感受到何赖子目光，李明知身子瑟缩了一下，惊慌地往她身后躲。叶岁晚身形一僵，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有个大胆又荒唐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