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饼子脸站在周东兵身前说着什么，这家伙一会儿拍拍周东兵的肩膀，一会儿又笑嘻嘻的怼他胸口两下。

周东兵一直面带微笑没说话。

随后，两个人并肩走到了舞台前面。

林浩的歌声继续，酒吧里越来越安静；所有的炮子头都扭头看着舞台上的林浩。

这首歌没有间奏，林浩一边唱一边暗暗腹诽：今晚这是掉贼窝里了，怎么都是一些社会上的人？

他沙哑沧桑的声音诉说着兄弟情深，仿佛有一种无穷的魔力，让酒吧里所有的人都沉醉在了歌声中。

周东兵眼含热泪，已经将手搂在了大饼子脸的肩膀上。

再看大饼子脸，鼻涕淌得老长，眼泪也在“唰唰”流着。

“兄弟啊，想你啦！

你在那嘎达还好吗？

也不说主动来个电话，

问问这边咋样啦！

兄弟啊，放心吧！

我在这嘎达挺好的，

过年我就回家来啦，

你就等着瞧好吧！

等我回家——”

歌声中满是感伤，音乐停止；林浩嘴唇贴麦克风：“兄弟，等你回家！”

浑厚沙哑的声音消失，酒吧里一片安静。

周东兵泪眼模糊。

大饼子脸用力一抽，长约一尺的鼻涕神奇地缩了回去。

一些客人已是泪流满面，一个光头竟然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一个右臂上纹着忍字的大老爷们，一边哭还一边用拳头砸着桌子。

“服务生！”大饼子脸一声暴喝：“上100个花篮！”

这一嗓子，引得酒吧里一片叫好声。

说完，他就抽出了夹在腋下的手包，在里面拿出了厚厚一叠钱。

小服务生连忙跑了，他看了一眼周东兵，心想，花篮就20个，是要反复利用的，去哪儿弄100个呀？

接过钱后，见周东兵没看他，只能悄声问：“曹总，地方小，我20个一组往上拿行不？”

“没毛病！”大饼子脸手一挥，随后用手抹了一把眼泪。

林浩心中一喜，一万块钱呀！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人家是脸大钱多，看来这首歌选对了。

周东兵转身走了，只是看着背影好像没有先前那么挺拔了，脚步也沉重了许多。

大饼子脸转身就追，“哎，东兵，等我一下。”

一脸无奈的服务生开始在往舞台上堆花篮。

林浩心里琢磨着，下首歌唱啥合适？

再一想，今天下面没几个女的，看来这是社会人包场呀，干脆就来首阳刚一些的吧！

刚才那首歌已经把这些大金链子小金表煽的痛哭流涕了，他就没再说什么煽情的话。

激烈且有力量的节奏响起，林浩的嗓音变得清亮且有**：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才唱了几句，乐队那些人就进来了，纷纷走到舞台右侧听着他唱歌。

大饼子脸跟在周东兵后面走出了酒吧，两个人站在了门口。

周东兵刚才听到林浩那首歌，想起了曾经的那些兄弟，想起了到现在还不敢回春河的马六和日本子，心里有些难受，就想出来透透气。

“东兵，前天晚上那事儿，是我不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大饼子脸掏出一包软中华，赶快给周东兵点了一根。

周东兵深吸了一口烟，轻声问：“老曹，快40了吧？”

大饼子脸嘿嘿一笑，“还差点，还差点。”

“咱春河最大的洗浴、迪厅和歌厅都是你曹一腿的，当年在号子里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净扯！”曹一腿讪笑道：“那时候就盼着早点出来，哪能想这些！”

周东兵抽着烟半天没说话，他也只能沉默着。

一根烟抽完，周东兵把烟头扔在了地上，还用脚尖捻了捻。

随后，他叹了口气，“珍惜吧。”

曹一腿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周东兵呵呵一笑，一把搂在他的肩膀上，说：“走，听歌去！”

曹一腿连忙答应了一声：“哎！好！好！”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酒吧里，林浩反复唱着最后这几句，所有人都站着，在跟着一起大合唱。

再看乐队的几个人，连钱宇都不由自主拉着王胖子的小胖手跟着唱了起来。

服务生小哥已经把舞台上的花篮撤回去四次了，这次是最后一次往上端，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林浩鞠躬下台，乐队的几个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钱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扬起了手，林浩笑着点了点头。

林浩相信上次琴行的事情会给他一个教训的，而自己只是吉他弹唱而已，和乐队没有交集；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过得去就行了，没必要横眉冷对。

酒吧里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所有大金链子们的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感觉自己都成了热血沙场的大将军。

二楼办公室里，林浩坐在沙发上，楚雨笑盈盈的拿出一摞钱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5200块钱，其中200块钱是工资，另外5000块钱是花篮钱，咱们各50%。”

林浩点了点头，看了看钱，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两张，笑着说：“楚姐，这200是我应得的，剩下那5000就算了！”

楚雨一愣，“为什么？”

林浩摇了摇头，“那位大哥应该是借着这事儿给周大哥赔礼，这钱我不能要！”

楚雨惊愕，她没想到眼前这个还不到20岁的小伙子，竟然能看透这里面弯弯绕儿。

这人不简单！

她刚想劝两句，周东兵推门进来了。

于是她就把林浩的话复述了一遍。

周东兵深深的看了林浩一眼，走到了他身前，说：“拿着，不要管其他的事儿，我周东兵送出去的钱，还没拿回来过！”

林浩抬着头看向了他，正色道：“我林浩只赚我应该赚的钱！”

周东兵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钱，“这不是吗？你唱得不好的话，谁会送你花篮？你没看见就因为这点钱，把那个小服务生都累成啥样了嘛！哈哈哈！”

林浩和楚雨也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林浩也不矫情，他知道像周东兵这种社会人最鄙视婆婆妈妈的男人，所以直接抓起钱就揣进了兜里，随后站起来说：“那我就回去了！”

往出走的时候，周东兵问：“你今天第一首歌叫什么？”

“《兄弟，想你了》”

他身子一顿，说：“好听。”

林浩点了点头，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