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便是当今的太子之争。

当今太子，是圣文帝李重与独孤皇后的嫡长子李亨。

手中底牌就是天下最强禁军，天策军。

剑南节度使崔圆的大女儿，贤贵妃崔瑛所生的五皇子李琰声明显赫。

对太子之位一向虎视眈眈。

河北藩镇节度使田兴小女儿德贵妃所生皇八子李璘也有意角逐东宫之位。

朔方藩镇左右摇摆，并没明确支持的对象。

三子夺嫡，每一位皇子背后都有一股势力支撑。

随着圣文帝日渐衰老。

朝廷之上的斗争，渐渐已经公开起来。

无论是中央三省六部九庙的官员，还是九州十三道的封疆大吏们。

他们都选择了自己效忠的队伍。

偌大的魏帝国，内部已经有了不小裂痕。

“要我说，咱大魏已经有了干弱枝强的迹象。”

张升摇头晃脑，还在吹嘘个不停。

“在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可不少见。”

“若中枢无法继续压制边疆的节度使们，瓦解掉这些利益集团。”

“那么天下大势，合久必分。”

合久必分！

四个字。

准确的戳中了圣文皇帝李重的心里。

“哎！”

他长叹一口气。

“若以你之见，这大魏怎样才能解决如此严重的情况？”

“难，也不难。”张升大手一挥。

“如今的朝堂，已经是一张勾结在一起的蜘蛛网。”

“只需另寻贤良大相，加以任用。”

“同时想尽一切办法，扩大天策军规模。”

“以分割合纵之术，各个击破。”

“只是......”

张升犹豫了一下。

“此人必须手段灵活、善于因势利导。”

“而且嘛。”

“而且什么？”

“他必须要有随时牺牲自己的觉悟。”

“毕竟是向整个旧的时代宣战啊！”

“所以说，要找到如此有能力，还有牺牲觉悟的人。”

“难，太难了。”

他想起了汉景帝时候的晁错。

腰斩而亡，却为汉家又续了百年天下。

“哈哈哈！”

圣文帝听过到此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如此甚好，甚好。”

他站了起来。

“张掌柜，承蒙款待，”

“老夫还有要事，现在就回京城。”

“咱们他日再叙！”

“好嘞！慢走！”

张升洋洋洒洒白活半天，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

见李老哥要走，他亲自出门送了一段路。

离别的路上，李九重特意嘱咐。

若是有事，可到京城柜通坊，派人找宋老六。

“好勒！没问题！”

张升拍着胸脯答应。

李九重的马车渐渐驶去。

马车一路向西，进了京城。

然后往北折返。

到了大明宫前，一道小门打开。

马车最终停到了明德宫门前。

“陛下。”

宋老六，也就是内廷总管宋易

他扶着老皇帝，慢慢回了明德宫。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

圣文帝李重不停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难得出门散散心，就觉得有些乏了。”

“陛下。”

“您春秋鼎盛，身子骨可好着呢。”

宋易回想起昨晚上皇帝跟张升拼酒的场面，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老皇帝喝多了，喝死在梅园。

自己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老六，你看张升这孩子，怎么样？”

哦？

宋易一脸尴尬。

“哈哈哈。”

圣文皇帝李重微微一笑。

“朕在命匠作大监补你一枚行走令牌。”

“你不必多虑，说说看吧。”

“是。”

宋易略微一思索。

“此人善于经营，表面上粗狂，实则精细。”

“胸中也有墨水。”

“估计是性子太过豪放，受不得科举约束。”

“否则，以此人才华，中个举人应该不算难事。”

“算是个江湖豪客吧。”

宋易非常朴实的评价了张升，没有一点夸大和中伤。

“老六，你错了。”

圣文帝摇摇头。

“江湖豪客多了去了，你见过哪家豪客能修得如此一家庄园？”

这个。

宋易心里一惊。

“恕臣愚钝，恭请陛下提点。”

“三道菜，里面都不简单。”

圣文帝眼里炯炯有神。

“并非是特意准备，而是长期供应的菜式。”

“说明从农园、采买、制作，都有着极为精细的把关。”

“换做你来，御膳房可能做到和梅园一样水准？”

宋易听陛下这么一说，也有些琢磨。

“陛下在理。”

“几道菜并非山珍海味，食材称不上名贵。”

“不说别的，单说那碗狮子头，从汤品到蟹粉。”

“老臣，万万做不到。”

“而且还有温泉、马场等等。”

圣文帝笑着说道。

“此人，经天纬地之才，却拿来经营一间小小庄园，做个乡下富家翁。”

“实属暴殄天物，沉香烧炭。”

“陛下的意思是。”

宋易已经有些明白了。

原来老皇帝不是喝多了一时糊涂。

那枚明德宫门下行走的令牌。

是有意颁给了张升。

“您想招揽张升入仕？”

“不错。”

圣文帝站起身来，往窗外看去。

“司马错与朕都老了，可太子还年轻。”

“内阁里，需要一位年轻的接班人。”

“目前看，司马错的几名弟子，朕都不甚满意。”

三省六部中的三省，便是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

分别掌管行政拟令、签奏封驳和传令公告职责。

内阁四阁老，便是三省的长官。

尤其是中书令司马错，入朝为官四十载，是圣文帝第一重臣。

三省中唯一官衔从一品的文臣之首。

至于另外三人。

门下侍郎诸葛英和尚书省一把手，左仆射魏轩，尚书省二把手，右仆射刘歆。

分别是朔方藩镇、河北藩镇、和剑南藩镇在朝廷中枢的代表。

如今圣文帝年过花甲，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比他还要长三岁的司马错，也没好哪里去。

若司马错撒手人寰，太子李亨地位便岌岌可危。

“陛下。”

宋老六倒吸一口冷气。

“张升虽然年轻，也有几分才华。”

“可，可他就是个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是。”

“朝廷三省大员，哪个不是二甲进士以上出身。”

“哪个又不是中枢外省，京官地方官轮流做了三十年才积累的资历。”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

老皇帝摆摆手。

他很清楚。

朝廷的科举。

或者是任何一种书面的考核方法。

出来的一定都是智力优秀，规规矩矩，四平八稳的精英官僚。

这样的官僚，你指望他做事情，一板一眼的一定没问题。

可要是改革弊端，开创风气。

绝对不可能。

朝廷外有三藩镇虎视眈眈。

内廷三省六部也是各怀鬼胎，各有打算。

太子之争，不过是个打破平衡的引子。

大部分人都想接着洗牌的机会，重新争夺利益。

眼下的张升，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第一，没有各方背景出身，非常纯粹。

第二，会管人，而且还管的不错。

第三，最重要的一点。

脑子灵活，善于突破创新找办法。

欠缺的，无非就是一些履历的包装和经验罢了。

“陛下。”

宋易揣摩半天。

“若您真有心招揽，臣有一言。”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