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芷莺进来之前，白子清把笔记本塞回枕头底下。他半弯着腰，手搭在床上，像是在找东西。

他是不希望白芷莺睹物感伤。

白芷莺没进来，她依着门框，对着白子清道：“子清，做饭。”

她是来提醒白子清，准备到母亲下班的时间，如果再不去做饭就赶不及了。母亲回来没见到热腾腾的饭菜，又要念念叨叨，说忙了一天，累得半死，他们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也是会自己做饭，在家闲着不做饭，难道还等着她回来给他们做饭？

自从两姐弟的父亲卷了家里最后的钱跑路，只留下了一大堆债务，给他们过孤儿寡母那一日开始。巨大的压力让这位温顺的母亲变得急躁不安，起初泪流满面日日如此，到现在稍微平静了一些，却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但凡两姐弟做一些让她觉得不满意的事情，就会迎来怒火或眼泪。

时常白子清会被无缘无故遭受一顿责骂，从刚开始的满心委屈到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向来总是乖巧的附和着母亲的话，一次又一次认错。他知道母亲只是需要发泄一下，母亲对于姐姐放弃学业赚钱养家的愧疚之下，她只能把所有的气和怨发泄在白子清身上。白子清一直以来都非常清楚原因，他会承受一切，只要母亲能感到好受一些，这就足够了。

“我知道了。”白子清答应道，他站起身，从白芷莺身旁通过，走向厨房。

厨房不大，小小的空间里塞满了东西。

角落放着冰箱，冰箱占了1/3的空间，冰箱上面是电饭煲，他打开冰箱，拿出了昨天准备好的食材。

地上放着微波炉，通常需要使用的时候，才会把微波炉和电饭煲换个位置。因为是旧屋子，厨房里只有一个老式的墙上插座。这个插座只能插入一个三角插头，还有一个两头插头。

把米倒进电饭煲里，倒水盖锅盖插上电，按下按钮，启动电饭煲。

饭已经开始煮了，再来处理食材。

置放砧板和灶具的墙桌，就占了厨房另外1/3的空间，再过去一点就是洗手台。

青菜放在篮子里过水冲，再放到砧板上切好。准备就绪就是倒油下锅开始炒菜。

简单的三道家常菜，两素一荤。三个人的晚餐并不需要准备的太丰富。

白芷莺已经把茶几上的电视机给移到了一边，留出空的地方放菜。

白子清把煮好的菜端到了桌子上。

家里的电视机只有那时候还没有卷款跑掉的父亲会看，他没日没夜的看电视，却不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母亲的工作并不轻松，每天回来都很劳累，就想赶紧休息，哪有什么心思看电视。

姐弟两把碗筷摆好，凳子也放好。

像是掐准了时间，刚把饭从锅里装出来，徐莹也正好从外面回来。

白子清从她手里接过包，又递上一杯水，温热的水是刚烧开的烫水混了一些冷水调和而成。

徐莹脸色依然很差，她什么也没说，直径走到沙发上坐下，她靠在沙发上满脸疲惫。

许久之后，休息了好一会儿终于喘过气，她才坐起身子。

姐弟两等着她动筷子，直到母亲夹起了蔬菜，他们才开始吃饭。

食不言，饭不语。

在沉默中结束了晚餐。

白子清通常吃得快，但家里没有谁最后吃完饭谁收拾桌子的习惯，依然是家里人吃完饭后，他要收拾桌子，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干净。

白子清洗完碗，把湿漉漉的碗放到篮子里放好，擦干净手，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妈妈，我打算去华中学府面试。”他对着母亲说了一直想说的话。

在说话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弯起嘴角露出笑容。他得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他的母亲，不然还没开口就会被母亲训斥。

“你没有被珈苓录取？”徐莹顿时脸色变了，阴郁的表情让白子清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母亲这样的表情。

以前母亲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笑着，现在却不再是这样了。

“华中离家近，周末也能回来。”他脸上的笑容不减，硬着头皮把要说的话继续说下去。

随后安静的看着母亲越变越黑的脸，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雨。

“妈妈，这是我和子清商量很久之后的决定。”白芷莺适时的开口，她坐在没有收走的凳子上，还没有进房间。

对于徐莹来说，儿子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非常的不可靠，比起来姐姐才是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人，可以独当一面。

但白芷莺姐弟俩是双胞胎，出生时间相差只不过一分钟。

比起白子清，徐莹更能听下女儿的话，儿子在她眼里仍然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使白芷莺与白子清是双胞胎姐弟，出生的时间不过只相差了一分钟，但姐姐在她心里是和弟弟不一样的，她一直是可靠又能干，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她大概在害怕，儿子也会变成如同他父亲那样会丢下她们一大家跑掉还留下一大堆债务的男人，因此才这么抓着他死死的，对他的要求也相对于女儿严格。

徐莹沉默了一会，点了头，没再说什么。

对于现在的情况，或许白芷莺让白子清读华中学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越想越难过，她又开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