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们都是一家人

童谣说的痛快，完全没发现，父亲的脸色已经变了。

“童童，你那些话是狡辩，是不对的，身为文化工作者，你应当......”童舒欣话说一半，被童谣打段。

“得了！老童，您太抬举您女儿了，我就是个商人，别跟我贴那么高尚的标签，影响我发挥。”

“你这什么态度？我怎么教你......”教不了女儿，童舒欣气的不想活。

“算了、算了！难得吃个饭，饭桌上还吵起来了......”李雪娣打断两人。

“谁跟他吵......”童谣不忿，向奶奶求救，“奶奶，管管您儿子，别老欺负我.....”

奶奶笑：“我可管不了，他现在不归我管。”

童谣又看李雪娣：“老妈，你老公欺负我，你也不表态？”

“你真是傻孩子......”李雪娣给奶奶夹菜，夹完了，才白一眼童谣，“他是我老公，这辈子最亲的人了，你跟他吵架，我肯定是向着我老公的，你也不想想我有什么理由向你？”

“我是你生的。”

“哼.....”李雪娣冷笑，“我生了你又怎么样？等到我和你爸爬不动了，还真的能直望上你照顾？”

“好吧，只要您老人家开心，我是没意见的.......”

电视里适时而致的广告救了童谣，她赶紧喊：“奶奶、阿妈、爸——快看，小源的节目开始了——”

说话的功夫，电视里显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五角星，继而是锣鼓喧天的场面，随即有一个稚嫩的童声喊道：解放了——

周小源精神昂扬地出现在画面中：.......各位观众，欢迎收看本期节目.......

“小源上镜，这比本人好看多了。”李雪娣说。

“化妆。”

“你也化妆了吧？还是没有人家好看。”李雪娣望一眼自己的女儿，“你说要是继承我的基因多一点，肯定比现在漂亮。”

“谁让你找老公的时候不擦亮眼镜？”童谣给了老娘一个鄙视的眼神，继而对奶奶说，“奶奶，这节目特惨，您不去就太对了。”

奶奶没有回答童谣的话，她放下碗，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节目中，童谣已经接受完周小源的访问，上年纪的爷爷正举手发言：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李雪娣瞄一眼电视，对女儿说：“你看看你，把老爷爷气的......”

李雪娣说着话，看见奶奶站起来，赶紧停住：“阿妈——”

“奶奶，您不吃饭了？”童谣诧异地看着奶奶。

奶奶离开餐桌，缓缓移动步子，去了客厅，她走到沙发前坐下，盯着面前的电视机画面，整个人像是陷进去一样。

画面中，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正对周小源讲：.......我家里只有一把米，就是用手捧着那么多，我的娘每天拿一点出来，加一点野菜熬成粥，我和爷爷、弟弟每人吃一勺，后来。

有一天起来，我娘出去找野菜，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手里是空的。

我娘跟我说，家里的米也没有了，问我怎么办？

我说饿，我娘就让我去睡觉。等到我醒来，就看见我娘就抱着我弟弟，吊死在我家门外的龙眼树上。

我喊着娘——

我爷爷从外面回来，看见这样，当时就当时摔断了腿。

我没有埋我娘和我弟弟，是爷爷让清扫队的人抬出去的，听说是丢江里了。

我爷爷躺在床上，跟我说，觉得饿了，就睡觉。我睡不着，跑到大街上，听说大户的舒家施粥，我就每天去打一碗粥，回来喂爷爷，爷爷不吃，就留给我.......

奶奶说着，双手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小源上前安慰。

身边一位老者对周小源说：舒家施粥，那是救了许多许多的人啊，那是好人啊........

另外一位婆婆也对周小源说：是啊，我当时也是靠着舒家施的粥活过来的.......

镜头对准周小源，她一脸严肃地对着镜头说到：那一年，没有被解放的江城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命如蝼蚁一般，他们的命运是怎样的呢？我们下一期节目会请更多当事人，为了们讲述。

节目播完了，奶奶却坐着不动，静静地望着前放，像是一尊雕塑。

童舒欣上前，轻轻拍拍奶奶的胳膊：“阿妈，这个节目都播完了，您回来再吃点？”

奶奶收回目光，缓缓转头回头，看着童舒欣：“解放了？”

“解放了！”童舒欣重重点头，“早就解放了，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多好啊。”

奶奶点头，眼底变得浑浊：“那就好......那就好.......”

童舒欣伸手扶着奶奶：“阿妈，我扶您回去休息？”

奶奶摆手，双手撑住沙发，缓缓站起，起来后，脚步一下子踉跄。

童舒欣赶紧伸手：“阿妈！”

奶奶摇头苦笑：“老了、老了......”步履蹒跚，在童舒欣的搀扶下，奶奶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奶奶回了房间，李雪娣抬起手掌，一巴掌拍在童谣后背上：“你个死孩子，我都跟你说让你注意点、注意点！你看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童谣佯装痛苦：“哎呀——我说什么了？我注意的很呐我，你们不是老说周小源吗，我就给你们看看她的节目，我做错什么了？”

“你就不该给奶奶看那什么节目。”

“我......我怎么知道啊，她以前不是也看电视吗，我怎么知道她今天就成这样了？”

“呃.......反正以后不能再看这样的节目...........”李雪娣压低声音，“奶奶这人身世比较可怜，她伤心的事，你提都不能提，半句都不行，一个字就也不行，一丁点能让她联想的画面都不能出现.....”

“我.....我也不愿意这样啊......”童谣委屈，更心疼奶奶，她可从来都没见到奶奶像今天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童舒欣回来。

李雪娣问：“阿妈怎么样？”

“说累了，想睡会。”童舒欣收起自己的碗，对童谣说：“记住，老变小，奶奶是真的变老了，以后在奶奶跟前，不能再提旧社会的事，那些节目也不要给奶奶看了。”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童谣委屈巴巴的。

李雪娣也没心思再吃饭，干脆收拾桌面上的剩菜。

童谣也是恨自己，避忌着呢，谁知道奶奶就这么敏感啊，奶奶伤心，自己也伤心啊.....眼看见老娘把剩菜放操作台上，赶紧跟过去：“老妈慈——有猫，那鱼别给猫偷了......”

“有猫？！”

“啊......黄猫，这么大......”童谣伸手比划。

“那就都给她吃吧......”李雪娣说着，干脆把剩下的半条鱼倒进一个碟子，放在窗台外面，“快冬天了，流浪的动物找东西吃好过冬呢......”

“啧啧......可惜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李雪娣扭头回来，望着她得女儿，像是不认识。

“嗤——”童谣不满意老娘的表现，“你自己生的孩子，完全都不了解，你说我们两个人谁更悲哀？”

“那是我了........”

“我同情你啊.......”童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