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内。

女子蜷缩在角落，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肩胛骨位置有一枚深入骨头的铁钉，鲜血顺着斑驳锈迹往下蜿蜒。

“吧嗒。”

地牢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光亮随之灌入。

明月湾盯着面前这一双璧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脑海中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不是说好了，一生只有她一个中宫之位么？

为什么庶妹会……

不，这不是真的！

刚刚进门的明月媚，似乎是很满意明月湾此时的反应，将手中凤印往她面前一伸，“喏，姐姐瞧瞧这是什么？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凤印，只可惜你是无福消受了。”

“你该不会现在还在奢望陛下原谅你吧？”

“我的傻姐姐，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你宫中为何会出现歹人？又为何你出事时偏偏没有一个人？这都是我和陛下精心为你设的局罢了。”

明月媚的每一句话，无不砸在明月湾的心上，心随即刀搅般地疼了起来。

“你，你们这对狗男女！”

明月湾只觉得浑身像是浸在冰水里，凉得刺骨。

想到她这一生都为了面前如梦般的男子费尽心血，他却弃如敝履，甚至屡次算计……

一口血再也忍不住，猛地呕了出来。

明月媚笑得更欢了，像是绽放的曼陀罗，透着一股阴毒，“姐姐，才多久你就受不住了？亏得妹妹还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不过也不着急，姐姐未必会喜欢，不如妹妹还是跟你叙叙旧吧！”

“我的好姐姐，你知道为什么陛下当初会娶你么？”

“还不是因为你那一身蛊术，若是没有你入梦盗密的本事，他会娶你？”

“不过幸好有你，我和陛下才能双宿双飞，不然陛下作为先帝最不受宠的儿子，要如何登上皇位呢？”

明月湾眸中的光亮，随着明月媚的话一点点泯灭。

“贱人！你这贱人，你闭嘴！”

明月湾怒吼着，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扑去，一张脸狰狞的可怕。

“滚，你这贱人临了了还想害人？”

她还未扑上去，就已经被萧钰鸿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喉上的力道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嘴巴却还在一张一合，“贱……贱人，狗男女，你，你们不得好死！”

“砰！”

萧钰鸿怒了，直接将明月湾丢到地面，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姐姐，你不好奇你的母亲么？”

“要说嫡母云氏还真是爱你啊，明知你必死无疑，昨儿竟然还来求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不过，妹妹我可仁慈了，毕竟是嫡母嘛，明面上也是我半个母亲不是？我亲自拿着刀子，就这样一下下将她的肉活活片下……”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明月湾胸腔中的恨意却再也抑制不住，她恨啊！

恨自己蠢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识人不清！

“姐姐，礼物来了，你别那么看着人家嘛，妹妹也会害怕啊！”

明月媚笑着，将一个托盘端到明月湾面前。

掀开红布，那是一个正在蠕动的金色虫子。

“姐姐，你那么熟悉蛊虫，总认识这个吧？”

“你可记得有次陛下不在宫中，之后你尚在襁褓中的一双孩儿便不见了吗？”

“那是因为陛下活生生溺死了你的孩子，他说，你不配为他生孩子呢！”

“姐姐的骨肉怎可就这样轻易没了？于是妹妹便好心炼制了这金蚕蛊出来……”

“啊！”

“贱人！”

“我杀了你！”

明月湾双目血红一片，一行血泪顺着她的脸滚下。

那是她的孩子啊！

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啊，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杀我？哈哈哈，就凭你现在这副残躯？姐姐，还是由妹妹送你上路吧！”明月媚拿着金蚕蛊逼近，“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让你的孩子活活咬死你更让人痛快的呢？姐姐，好好享受吧！”

金色的虫子猛地扑到明月湾身上，刹那间血肉模糊，被啃食过的地方已然露骨，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挣扎一分，只是睁着一双血眸死死地瞪着面前这对狗男女。

视线一暗，一个身影忽然闯进眼中……

那是……萧景策？

明月湾不敢去看，他坐在轮椅上，一点点滚动上前。

“扑通！”

萧景策从轮椅上滚下，脸上再不复当初的骄傲，地上的尘沾了他一脸。

明月湾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她听到骄傲如萧景策，一字一句地求着萧钰鸿，他说，求你了，放过她……

“不……不，我不值得的。”

明月湾心中满怀愧疚。

明明是她用了入梦盗密之术害了他。

明明他的腿也是因为她的蛊虫而断。

明明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害他……

明明……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来救她，还是那么深爱她。

她心中悔恨交加，如有来生，萧景策，我绝不负你！

……

“萧，萧景策！”

明月湾一声梦呓，猛然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让她登时愣住。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奴婢啊！”

熟悉的嗓音传来，珑香伸手探了过来。

明月湾惊愕，脑子乱哄哄一片，一个念头升起，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冲下床，整个人扑到书案上。

颤抖着一双手，她总算是扒出来那封还未送出的信条。

“小姐？”珑香试探着喊道。

明月湾却还未从惊愕中回神，“珑香，今儿初几？”

“十五，小姐，你怎么了？”

明月湾猛地沉下心，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看来老天待她不薄，竟然让她又重活一次，还好她未出阁，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记得明儿就是宫宴，今晚上她手中的信便是答应萧钰鸿入萧景策的梦，进而害得他失去双腿！

而她，更是在宫宴上丢人丢到极致，一代才女沦为不要脸的荡妇……

思及此处，明月湾脸上布满恨意，一股子寒意从眸中迸发。

“小姐？”珑香被明月湾吓到。

“无碍。”

明月湾收拾好情绪，恢复成原本模样，只是饱经风霜后再也没有当年的纯真，眸中始终含着一层冷意。

她走到书案前，很快便重新写了一封信，看着信鸽飞远，她心中呢喃，萧钰鸿，明月媚，你们欠我的，从今日开始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