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欢今年十三，距离及笄还有两年。

单论长相和身段，她可说是无比的幸运，继承了秦氏夫妇全身的优点，全都是捡着最好看最精致的地方长的。

这也是秦刘氏疼爱她的原因。

可原主毕竟是个村姑，见识太少心眼又太多，虽然知晓自己漂亮，却养出了格外诡异的审美，总想打扮的花枝招展。

无奈家里也没那个条件，于是就总在野地里找点大花插在头上，并且自己在家里鼓捣些指甲草什么的当化妆品往脸上招呼。

秦小欢昨晚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头上的绿花，以及涂得像喝了血一样的血盆大口，好悬没一口气背过气去。

一想到原主平日里就是这样招摇过市，她就尬的脚趾抠地，恨不得再死一次换个人壳子重新来过。

如今，秦小欢褪去了那艳俗的打扮，一头黑发只简单的编了个麻花辫，发尾用红绳绑了个精致的蝴蝶结，细碎的刘海随风轻扬，清透的小脸洗的白净，露出了精致的五官和漂亮的眉眼。

张大娘一时间看呆了眼，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玲珑可爱，再加上一身沉静的气质，恍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张婶。”

秦大勇上前弯腰做了个揖，“昨天是欢欢不懂事，吓到了张婶，我今天特意带她过来道歉，希望您和张叔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这是秦小欢那小蹄子？”张婶愕然的瞪着秦小欢道。

“你说谁是小蹄子。”秦刘氏的脸色瞬间沉下。

“娘。”

秦小欢皱眉，心底晃过不悦，却仍是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淡然的对张大娘说：“对不起，昨天是我一时间嘴馋，脑子发昏才做出那种事。以后不会了，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次。”

说着，接过秦刘氏手中那一斤陈米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家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看到那一篮子陈米，张大娘的脸色少看了少许，她想也不想就接了过去，但视线又禁不住落到了秦小欢身上。

“你家这小蹄子是在哪儿吸了精气了？”张大娘忍不住道。

屋里走出另一道人影，是张大娘的大孙女儿张芳。

一看到秦小欢，张芳眼睛一直，随机酸溜溜道：“这是秦小欢？怕不是昨天被打破了头，然后被精怪附体了吧。”

“你这小贱人说什么！”

秦小欢素来是秦刘氏的心头肉，她可忍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把袖子一轮就要教训张芳。

秦小欢挨打的确是秦家理亏，既然秦小欢没事儿，他们自然愿意来道歉，修复一下和村长家的关系。

但张家着实有点欺人太甚，竟然骂他们闺女是山野精怪！

小欢今年才十三岁！

“你个泼妇在我这儿撒什么泼！你敢动我孙女一下试试！”张婶把米篮子往身后一藏，也叉腰对上了怒气冲冲的秦刘氏。

“娘。”

秦小欢死死的拽着秦刘氏，对她摇了摇头，强自压下了心底的火气，冷冷道：“赔礼也送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哎？”

张芳却不依不饶道：“是不是心虚了？怎么就跑了？你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要去勾引哪家汉子去啊。”

“你头上的珠花哪儿来的。”秦小欢冷不丁道。

张芳的话头瞬间梗住。

秦小欢淡淡的看着张芳，“张家就算日子不错，你爹在县城里的营生也好，但也供不起你头上的银翠珠花。估摸着是哪个恩客赏赐的？小小年纪……倒是会物尽其用，也不知道张家把你卖了多少。”

“小蹄子，你说什么！看老娘撕烂你的嘴！”

张大娘脸色一变，直起腰板就要冲过来。

她孙女说了县城里一门亲事，那家人是做布装生意，家里多有结余生活富庶，她头上的饰品是那家送来的聘礼！

张家门口已经有路过看热闹的，让秦家这小蹄子一顿编排，她孙女儿还怎么风风光光的嫁人！

张大娘高壮的身子朝秦小欢扑过来。

秦刘氏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把秦小欢挡在身后，没想到一股力量把她往后一扯。

秦小欢一步上前，对准前方的黑影飞起一脚。

当即就把张大娘踹了出去。

就听咚的一声闷响！

张大娘只觉得眼前一黑，等肚子上的剧痛传来，立刻就捂着小腹哀嚎起来，“杀人啦！哎哟，秦家的小贱人要弄出人命了……”

“你只管嚎。”

秦小欢不冷不热道：“我额头上的伤还没好，不介意跟你上衙门里说道说道。等传出张家摊上了人命官司，你大儿子的营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张大娘声音一滞，秦小欢又道：“也不知道你孙女的金主会不会还光顾你们。”

“是啊是啊。”

秦刘氏一边护着闺女一边附和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泼妇养出来这么个不检点的，换成我，早就一头撞死在村口了，哪还有脸出来见人呢。”

她才不怕得罪人。

在她眼里，欺负她女儿就是不行！

说完，拉着秦小欢就走。

张大娘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张芳的眼泪也在眼睛里打转。

昨天秦小欢一头血被抬走，秦家又传来各种哭嚎，吓得张家全家都闭门不出，合计着万一秦小欢死了，张家要如何逃过这杀人的大罪。

晨间发现秦小欢没死，他们全家人过来道歉，秦小欢那疯丫头也一改往日的泼辣，破天荒的对张家低头，张大娘这才端起了架子，想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

没想到秦小欢还是那个秦小欢。

目无尊长嘴上没把门的，脾气上来谁都不给脸，甚至还变得更漂亮了！

张家人堵着一口闷气，却当真不敢再闹下去。

经受过战争和饥荒的流民对安稳有这超乎常人的渴求，更对衙门公堂有着刻进骨髓里的恐惧。

张家害怕亲事真的告吹，也害怕真的牵扯出人命官司，于是只能咬牙看着秦家人离开。

秦小欢在转身的时候还对张芳嘲讽一笑，“以后见着我记得绕路走，我怕沾上你一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