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策带着萧宝宝走了，连带着昭阳殿那乌压压的宫人也都走了，偌大一个乾元宫忽然间就冷清得让人心慌。

秀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姑姑……”

舒筠仿佛是没听见，仍旧直愣愣地跪着，秀秀略有些不安：“姑姑，你没事吧？”

舒筠被惊着似的微微一颤，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的柱子上。

若是当真受不了，就自己选……

文策……

“姑姑？”秀秀又小声喊她，声音里满是忐忑，“你没事吧？”

舒筠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晦涩的神情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还扯了下嘴角：“能有什么事儿？奴才哪有不挨打不挨罚的……你下去吧。”

秀秀知道她言不由衷，曾经的大周朝是有五大世家的，舒家身份远比其他四家更有尊荣，舒筠这样的嫡女，更是非比寻常的尊贵，如今却……

可她不敢多言，也怕舒筠恼羞成怒会发作她，犹豫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舒筠听着她脚步声消失，僵硬许久才抬手摸了一下脸侧，已经彻底肿了起来，比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两巴掌狠多了。

可她却诡异的没感觉到疼，满脑子都是文策刚才的话。

奴婢吗……

她缓缓垂下眸子，她进宫后自认已经足够卑躬屈膝，可文策显然并不满意，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戳着她的心窝子提醒她，警告她。

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满意呢？

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嘴角漫上来苦笑，可随即就甩了甩头，逼着自己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就算她和文策之间是她有愧，可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

就算是青梅竹马的萧宝宝也不行。

她抬眼看向宫门口，眼神逐渐沉静——悦妃娘娘，这一巴掌我会讨回来的。

萧宝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趁势往文策怀里钻：“皇上，我冷。”

文策的胳膊僵在身侧，迟疑许久才落下，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将外袍脱了下来：“下了雨自然会冷，日后出门让丫头带着衣裳。”

萧宝宝喜滋滋的抓着文策落在她肩上的衣裳，眼睛亮的像两颗星子：“策哥哥，晚上传召我侍寝好不好？”

文策哑然，无奈一叹：“你这丫头怎么不知羞？当众就说这些？”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萧宝宝一叉腰：“我现在都是你的妃子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嘛……而且我不光要侍寝，侍寝那天还要舒筠跪在外头伺候，我要好好出一出当初她把你抢走的气。”

文策眼神微不可查的一沉，迟迟没开口。

萧宝宝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策哥哥，你答应我嘛，今天就传召我好不好？”

“你还小，不着急。”

萧宝宝很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十七岁不小了，舒筠当年嫁给齐王的时候比我还……”

“够了！”文策的脸色陡然黑了下去，但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片刻后他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别提她，心烦。”

其实当年舒筠没来得及嫁给齐王，因为就在两人大婚之日，齐王谋反的罪证被送到了御前，禁军立刻将齐王府围了，舒家再次毁婚将女儿带了回去，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牵连。

这大约就是报应。

可这仍旧不妨碍那件事成了文策的逆鳞。

萧宝宝觑着他漆黑的脸色，虽然有些畏惧，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她就知道提起这件事，文策会生气。

“好好好，不提她，”萧宝宝讨好的朝着文策笑，“沉光，快把兰灵酒送过来，那是皇上最喜欢的酒，我特意从兰陵带来的。”

她仰着脸等着文策的夸奖，文策却仿佛没看见，自顾自进了昭阳殿正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萧宝宝有些失望，却不过片刻就振作起精神来，撒着娇拉他看自己从兰陵带回来的东西。

文策毕竟受过萧家大恩，即便心里不虞也还是将情绪收敛起来，耐着性子陪她玩闹。

这一折腾天色就暗了，萧宝宝却不罢休，还要他留宿昭阳殿，好在翰林学士祁砚求见，他才找到机会抽身出来。

可刚见完祁砚，他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萧宝宝的那句话，鱼刺一般卡在他咽喉，想忘都忘不了。

“她在做什么？”

蔡添喜连忙上前一步，方才在昭阳殿里他无声无息的仿佛根本不存在，可但凡文策有吩咐，他立时便能给出回应。

“回皇上，舒筠姑娘一直在乾元宫里受罚，不曾动弹。”

文策冷笑一声，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