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人倒下了，他用最后的命令给予了族群存活下去的希望，同时也将他的家人推入了更深一层的深渊。

在老族长的命令之下，众人如同饿狼一般将倒下的族人蚕食。

他们痛饮着族人的鲜血，吞咽着族人的血肉。

他们用夹杂着血丝的皮毛包裹起幼崽，用枯草编织草绳将未吃完的肉捆在背部。

做完一切的他们，看向了族长的儿子，吞噬了族长的双眼，将族长的心脏一口一口吞入腹中的新任族长，暮鼓。

“族长，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问道。

暮鼓看着鲜血淋漓的双手，久久不语。

他望向了不远处的群山，缓缓握紧了双手，尖锐的爪子深深扎入自己的掌心。

父亲的鲜血与他的鲜血混合。

“如果你认为我错了，那么就由你来改变，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学会忍耐。”

老族长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

压制住内心的悲哀与绝望，他拿起了父亲的木杖，他对着剩余的族人说道。

“乐园就在我们眼前，那里有着取之不尽的食物和水源，巨兽无法到达那里，我们将在那里建立起新的部落。”

暮鼓重复着老族长的话语。

族群中的众人眼底又燃起了希望。

就这样，这一群猿人在大雪纷飞之间再度踏上旅途。

暮鼓拄着木杖，走在前方。

第一天，四人。

第二天，十人。

第三天，九人。

第四天，他下令剩余的众人分食尸体。

第五天，六人。

第六天，四人。

第七天，他们来到了了山脉的脚下。

所有猿人都在欢呼，他们高举着木杖，仰天怒吼。

尖锐的猿啼响彻雪原，他们捶胸顿足，他们载歌载舞。

暮鼓露出释然的微笑。

肮脏的毛发之下，他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就如同他的父亲。

第八天，他们来到了山顶，望向了自己新的家园。

皑皑白雪淹没了一切，幻想之中的乐园并没有出现。

王座之间

多由罗注视着这一幕，缓缓叹了一口气。

洛神与他相对而坐，同样注视着这一支猿人部族。

最终，多由罗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洛神说道：“这一次由我来吧。”

“你要选择他们吗？明明巨兽之中也有着一批诞生智慧的生灵。”洛神劝解道。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言语中的动摇。

多由罗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我选择他们，而是他们向我证明只能是他们。你不觉得他们很像人类？”

“人类覆灭时，我们无能为力。所以至少，我想要给予他们希望。”多由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洛神看着多由罗的样子微微失神，真是闪耀。

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埋在心底。

她对着多由罗说道。

“那么这一纪元就由你来引导吧。我会在王座之间等待你的归来，多由罗。”

“交给我吧，洛神。”多由罗拍了拍胸脯，随后飞向世界树。

暮鼓带领着族人屹立山巅，久久不语。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怀疑过父亲这趟旅途的正确性，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说这里是乐园的结论。

“暮鼓。”他的妻子怀抱着他的孩子来到他的身后。

她本是部族里最为璀璨的明珠，追求她的雄性足足有一百多人，最后他从中脱颖而出。

可是如今他的明珠神色憔悴，面色惶恐，他的孩子也已经奄奄一息。

她美丽的瞳孔之中透露着迷茫以及信仰坍塌的恐惧。

“苏尼尔，我的妻子。”暮鼓轻声呢喃，他指向白雪覆盖的山谷。

“你能告诉我，父亲错了吗？”

苏尼尔无法回答，或者说族群里没有人能够回答。

族群里充斥着绝望。

暮鼓握紧木杖，缓缓将它举过头顶：“我以二代族长之名下令……”

所有族人抬头看向了暮鼓，老族长的子嗣，他有着如今部族最为雄壮的体格以及继承了最初智慧生命的大脑。

暮鼓突然说不下去了，父亲当初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多由罗降临之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他踏着烈焰从天而降，风雪被光明驱散，积雪化作涓涓细流。

猿人惶恐看着从天而降的多由罗，纷纷跪倒在地。

只有暮鼓依旧站得笔直，他直视着多由罗。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双目，鲜血自嘴角流下，他看着降临的神祇。

他是如此的伟岸，如此的炽热，他是光明的化身，他是春的使者。

冰冻的一切在他的目光之下缓缓复苏。

积雪融化，万物生长。

山谷之中，郁郁葱葱，气候温暖如春。

暮鼓看向了多由罗，他嘶哑着问道：“您是神明吗？”

多由罗诧异的看向暮鼓，看着这个唯一不曾下跪的猿人。

多由罗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是神明，我是人。你可以称呼我为多由罗。”

他直言不讳的告知了姓名，他对面前的这个猿人报以了尊重。

“人？”暮鼓疑惑。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深究，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存在，是部族最后的希望。

但也有可能将部族推入另一个深渊。

“多由罗，你想要什么？或者说我们能够给你什么？”

多由罗哈哈一笑，神力在手指间流转，文明的火种化作一柄至高无上的权杖。

“猿人，我来给予你们选择。”

“选择？”

“没错，我这里有两条路，第一条通往的是无尽的征战，路的尽头埋藏着永恒。第二条通往的是自由，路的尽头是死亡。”多由罗悠悠开口。

他凝视着面前的猿人，等待着他的选择。

按照青宇制定的计划，多由罗希望暮鼓选择第一条，但对于从一开始便将一个种族绑上战车，他又觉得太过残酷。

暮鼓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多由罗问道：“如果我们不做选择，那么这片山谷会如何？”

多由罗凝视高大的猿人说道：“所有的交换都是有代价的。”

暮鼓沉默了，他已经相信了多由罗的话。

族人跪倒在地，等待着自己的抉择。

并没有考虑多久，暮鼓便下定了决心。他如同族人一般，跪倒在地。

“至高无上的多由罗，我们选择第一条道路，我们将成为您最为忠实的信徒，您的意志所向，猿人族将用鲜血为您铺路。”

是的，这是最好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