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瑄的声音却在这短短的沉默里冷了下去：“怎么，你连朕的话都不听？”

陆音陡然回神，指尖不自觉地抠了抠掌心，这才垂下头提起裙摆跪了下去：“不敢，奴婢……拜见悦妃娘娘。”

萧宝宝眼底得意一闪而过，却仍旧噘着嘴：“我还是没消气怎么办？”

贺瑄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那你想如何？”

萧宝宝斜昵着他：“我要如何便如何？你舍得？”

似乎是被这句话逗笑了，贺瑄扯了下嘴角，满眼嘲讽：“区区一个宫婢，朕有何舍不得？”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放着我不宣召，却传了她侍寝？”

萧宝宝倒是无所顾忌，当着满院子宫人的面就将这种话说了出来，贺瑄却并未怪罪，只是无可奈何似的笑了：“你呀你，朕昨日不过是饮了酒，怕失了力道弄伤你，才拉了她来凑数。”

他戳戳萧宝宝额头：“一个床榻上的玩意儿，这也值得你生气？”

萧宝宝被她戳的缩了下脖子，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我不生气了，”萧宝宝破涕为笑，“至于她……”

她端着下巴看了一眼陆音：“就让她在这里跪着反省吧，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贺瑄仍旧十分纵容：“好，你高兴就好。”

他看向陆音，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悦妃的话，你可听见了？”

陆音慢慢直起身体，指尖紧紧绞着袖子：“敢问悦妃娘娘，宫规三百，奴婢犯了哪一条，要受这般惩处？”

萧宝宝被问住，她欺负陆音不过是仗着两人身份有别，真说起来错，确实没有。

她小声喊了句皇上，想要就此作罢，毕竟她也不想当着心上人的面咄咄逼人。

贺瑄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自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屈膝蹲下来，抵着陆音的下巴逼她抬头：“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那就该明白一件事，主子想罚你就罚你，不需要理由。”

陆音双手骤然攥紧，眼底涌出鲜明的愤怒：“皇上是想罚奴婢，还是想拿奴婢做筏子来替悦妃立威？”

贺瑄微微一默，随即笑开来：“有什么区别？从新妃入宫那天起，你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看出他在故意为难，陆音抿紧了嘴唇再不肯开口。

粗糙的指腹自她受伤的嘴角抚过，贺瑄语气轻缓低沉：“委屈了？”

他似是觉得十分可笑一般，嗤笑出声：“那你猜猜，当年朕站在你陆家门外，一等几个月的时候，委屈不委屈？”

一句话直戳心口，陆音动了动嘴唇，又想解释了。

贺瑄却在此时站了起来，声音冷酷又嘲弄：“这种日子以后多的是，忍得了就忍，忍不了……你身侧有柱子，御花园有池子，可以自己选。”

贺瑄带着萧宝宝走了，连带着昭阳殿那乌压压的宫人也都走了，偌大一个乾元宫忽然间就冷清得让人心慌。

秀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姑姑……”

陆音仿佛是没听见，仍旧直愣愣地跪着，秀秀略有些不安：“姑姑，你没事吧？”

陆音被惊着似的微微一颤，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的柱子上。

若是当真受不了，就自己选……

贺瑄……

“姑姑？”秀秀又小声喊她，声音里满是忐忑，“你没事吧？”

陆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晦涩的神情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还扯了下嘴角：“能有什么事儿？奴才哪有不挨打不挨罚的……你下去吧。”

秀秀知道她言不由衷，曾经的大周朝是有五大世家的，陆家身份远比其他四家更有尊荣，陆音这样的嫡女，更是非比寻常的尊贵，如今却……

可她不敢多言，也怕陆音恼羞成怒会发作她，犹豫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