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到傅家别苑。

踉跄着被推下车，熟悉的一切。

“哐…哐…”

顾曦月眸子一缩，门前传来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恭喜出狱，顾曦月。”

简单的几个字，让顾曦月浑身仿佛侵入寒冰之中。

程婉坐在轮椅上神情高傲，看着顾曦月，月光下的双眼里渗出愤恨。

“程婉……”

顾曦月声音带着颤栗。

她有今天，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顾曦月，你弟弟顾凯把我撞成这样，你既然回来了，就必须加倍偿还！”程婉咬牙切齿的道。

顾曦月摇头否认，“不，我弟弟不会那么冲动，一定是你在撒谎！”

顾凯她了解，从小一直读名校成绩优秀，性格低敛，做事稳重，他绝对不会做这样没脑子的事情。

“你说这些没用，有目击证人，还有，景庭也相信就是顾凯干的！”

“还别说，你倒是命大啊，牢里这三年有人照顾着，一定过的很不错吧？”程婉脸上浮起狞笑。

顾曦月不由的身体跟着颤栗起来。

在里面的三年，她没将自己当成个人，才活了下来。

即使清楚那是傅景庭的授意，可看着眼前这个刽子手，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程婉？如果你要的是傅景庭我会和他离婚，但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又非要置我于死地？”

选择离开的是程婉，回来的也是程婉，她不争不抢，可到头来还是被算计，甚至带累全家一起坠入深渊！

顾曦月颤着声问出这一切，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什么。

轮椅在身边发出一圈来回而沉闷的滚动声，程婉声音渐渐带上恨意：

“我要你付出代价！顾曦月！”

“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大小姐？就要过有钱的人上人的生活？”

“而我，不得不为了你那几个臭钱将自己喜欢的男人拱手相让！”

“顾曦月，你该死，就因为你命比我好！你拥有一切，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程婉咆哮着，双手抓狂，轮椅都在颤动。

顾曦月蹙眉，心头压抑的几乎无法呼吸，拿钱离开是程婉的选择，她没有逼她，她当初拿钱拿的开心走的决绝！

命好？

所以呢？

她就该付出这一切惨重代价吗？

要是可以选择，她情愿这世上人人都生来平等，没有贵贱贫富之分！

可她能做到这一切吗？

生来的所有是可以选择的吗？

眼泪无声的从脸上流下来，顾曦月闭上了眼，为自己也为程婉，更为这世间无法人为去操纵的一切。

“对不起。”

最后只是徒留三个字。

如果说方才一切是程婉这许多年积压在心底的愤懑和怨恨，对这不公的一切发泄，那么，她理解。

毕竟人非草木，谁能无私心无欲望？

但或许，她错就错在不明白这些简单道理，而一味的觉得自己人生的不如意都是因为别人造成的，却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

“对不起？”程婉冷笑出声，“我这辈子再也没法跳舞了你知道吗？”

“你以为一声对不起就能将一切都抵消吗？景庭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那个弟弟顾凯！你们都必须付出代价！”

“不，应该是你们全家都应该去死！”程婉朝顾曦月咆哮。

她是舞蹈家，有一双人人羡慕的修长*，可从今往后，怕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跳舞了。

头顶，淅淅沥沥的忽然下起小雨，*周围一切。

顾曦月站着，任由雨水自头发，脸颊流下来一声不吭。

只剩浑身冰冷。

看着眼前发泄完后，逐渐平静下来的程婉，顾曦月默默走上前，双手按在轮椅上。

“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双腿，你不用担心。”

她推起轮椅，往别墅里走进来。

“顾曦月你不用假慈悲，也别想利用我重新爬回景庭床上！”

“我不会的。”顾曦月轻轻道，“放心吧，傅景庭这辈子都是你一个人的。”

她之前已经错过一次，今后，怎么都不会了。

这次，只是赎罪，为自己之前的愚蠢买单。

雨声窸窸窣窣，凉风拂过一片寒意，似乎，都在低声倾诉着什么。

“我要小便。”

走到一半，程婉忽然说。

“马上就到房间了，稍微忍一下。”

我现在憋不住了！”

顾曦月一愣，只好停下来，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程婉抱了起来。

她知道院子里有个洗手间。

下着雨的路有点儿滑，加上她身体虚弱，颤颤巍巍抱着程婉走在甬道上。

“啊……”

忽然脚下一滑，好像踩上什么，顾曦月整个人身子往后倒下去。

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可双手依然没放开程婉。

“顾曦月你这个废物！”

程婉结结实实压在她身上，愤怒的骂着。

“对不起……”

顾曦月顾不上身体传来的剧痛，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怎么都使不上力。

等到她抱着程婉从地上蹒跚着起来的时候，忽然，程婉不配合的推开她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

“程婉……”

顾曦月继续用力去抱她。

“滚！滚开！别碰我！”程婉忽然情绪不稳的哭了起来，“你这个刽子手离我远点，你一定是为了报复我，看我笑话才故意的！”

就在顾曦月回头，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佣人过来可以搭把手时，忽然一眼就看见了自里面走出来的傅景庭。

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这是她见到这个男人之后的下意识反应。

傅景庭好像刚洗过澡，穿着深蓝色丝质睡袍，如墨的短发雨幕下泛着水泽，满脸阴森的朝这边快步走来。

“顾曦月。”他冷着声，令顾曦月一阵恶寒，“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嗯？”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呃……”

大手一把扼住她下颚，阴森的目光逼近，“还是说，你是想用别的方法替你们全家赎罪？”

顾曦月倔强摇着头眼里噙着泪花，他们全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当初傅家企业差点破产，爸爸为了这个准女婿，倾其所有去帮他，可到头来呢？

换来的却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负心，和对她全家变本加厉的报复！

“自始至终，所有一切都和我家人没有半点关系，傅景庭，要发泄要报仇，就都朝我一个来吧。”

顾曦月眼中泪珠终于滚下，一字一句平静而认真说道。

“呵！”他一丢手，笑得讽刺，“有骨气，很好，顾曦月！”

顾曦月踉跄着，差点跌倒。

“景庭，我好冷。”

程婉抱着身子，蜷缩在一边楚楚可怜。

和之前凶悍的样子判若两人。

傅景庭回身弯腰，小心抱起程婉，“没事，现在就回去。”

说完，回头冷冷瞥了顾曦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