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炎炎烈日下排队的时候沈瓷后悔了，她竟然信了黎清清的邪来浪费时间。

群演一天下来能拿个一百已经可以感谢上苍了。

而拿一百的前提是没有中间商抽成。

这世道能没有中间商？

“这就是你说的好兼职？”

黎清清赶紧拉住转身要走的沈瓷，好声好气劝说：“瓷哥别急着走啊！就凭你这火辣的身材，沉鱼落雁的容貌，怎么可能是普通群演呢？”

入伍前的沈瓷还是一头飘逸长发，就算不施粉黛也美得艳丽张扬，大一进校就是表白墙上的常客。

那个时候黎清清就觉得，这么好的条件不过过戏瘾就是暴殄天物。

她一脸神气地拍拍沈瓷的肩：“更何况本小姐有门路，你不但能进剧组而且工资绝对不低！”

“你先排着队，我老板来电话了。”黎清清指着手机，屏幕上闪着两个大大的字——导师。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沈瓷。

负责招收群众演员的群头递出登记表，一脸疲惫：“名字和电话，登记一下。”

沈瓷拿起笔默默登记。

“同学稍等！”群头满脸惊喜地看着她，略显激动道：“能否麻烦这位同学到后面拍两张照片？正面和侧面的全身照就好。”

沈瓷抬眸，思索两秒后点了头。

群头被那双干净的眼睛震住，心中狂喜压制不住。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身段和样貌都出众的人来面试，这样的条件做个前排群演都是浪费！

他数了数手边薄薄三张纸，满腔喜悦又被冲刷干净：“明明可以对外透露这是影帝商黎参演的剧组，那样的话招群演不是分分钟的事？”

偏偏上头领导不准泄密，害得他坐了半天就等来这么点人，能放到前排的群演也就现在这一个。

“拍好了。”

“哦，好好！”群头搓着手，说：“今晚七点麻烦同学来一趟如意酒店，B1107号房，有些服装需要量身定制。”

“量三围？”沈瓷眯了眯眼，表情看起来有些慵懒但眼神透露出不满。

这么麻烦？

“同学你别误会，今晚不只你一个人去。”以为对方曲解自己的意思，群头无奈扶额：“因为打算让你做前排群演，所以对服装要求比较高。”

前排群演？听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

沈瓷：“工资？”

群头比出一个“耶”，随后又默默加了一根手指：“这个？”

“日结？”

“日结，一分不少！”

“可以，今晚我去。”

–

晚上七点，沈瓷吃过饭准时到达如意酒店。

服化道老师量好三围后又拍了些照片才把她放走。

“瓷哥怎么样，今天顺利吗？”电话那头传来黎清清期待的声音。

“还行。”

“工资多少？”

“一天三百，日结。”

“你看，我就说你不是普通群演吧。”话虽如此，黎清清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看来她的门路也不是很给力，一会得去兴师问罪。

“嗯，进电梯了，一会儿再聊。” 沈瓷挂断电话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按钮。

一天三百还是太少，干几天应付一下勉强可以。

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等一等！”

沈瓷及时按住开门键。

“谢谢。”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冲进电梯，随后他用手抵住电梯门，明显是在等某个人。

沈瓷朝电梯外望去，看清来人后眼前蓦地一片漆黑，心脏猛烈抽痛。

寒冷和恐惧从心脏向骨髓蔓延，她一个身形不稳险些倒地。

来人还没踏进电梯她就惊慌失措地躲到角落，把头深深埋下，最后索性转身面对着电梯角。

——商黎！

那个杀了她的男人！

沈瓷紧紧捏着手机，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即使背对着那人，她依然能清晰感觉到男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他身上熟悉的冷香袭来。

沈瓷感觉耳鸣目裂，心脏的不适越来越强烈。

她甚至觉得脖子开始发疼，血管被划开，气管破裂。

疼，哪儿哪儿都疼，连胃都跟着绞痛。

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到了这人面前恐惧就像本能反应，无法控制。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短短十几秒却格外漫长。

“商老师，王导今晚组局，您……”

嗡——

商黎拿出手机，看到了眼来电显示后指尖一滑，挂断。

“推了。”

男人的声音在电梯里更显低沉，听不出一丝情绪。

少年干笑几声，连连附和。

本着女士优先的态度他侧身等沈瓷先走，结果回头就看见她缩在角落。

姿势还有点诡异。

“小姐，你没事吧？”

沈瓷身体僵住，她赶忙摇头。

“可我看你好像不太好……”

“感冒，小事。”她故意剧烈咳嗽几声，沙哑着声音道。

“需不需要……”

“阿菜。”商黎如鹞鹰般犀利的眼神扫过电梯角落，不耐烦道：“少管闲事。”

两人离开时，沈瓷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

一楼卫生间，镜子里的女孩面色惨白，鬓边柔软的黑发贴在脸颊上，有几滴水珠顺延而下。

沈瓷擦干脸上的冷水，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衰！

她揪着衣领懊恼不已，还信誓旦旦地说让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结果见到商黎腿都软了。

她太弱了。

“瓷瓷？”

走道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瓷看清那人是谁后，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世、世安哥……”

林世安往前几步，将女孩的脸看得更清楚。离开两年似乎又高了些，比以前更瘦了，皮肤也黑了一点。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退役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沈瓷笑容局促：“最近开学比较忙，忘了联系你。”

“瓷瓷。”林世安掌心覆上她额头，表情关切：“你不舒服吗？”

微凉的指尖惹得沈瓷心跳加速。眼前人笑眼温柔，让她耳根子一红。

世安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她身子稍稍后倾。

林世安感受到女孩在躲避，他忽略心中异样继续说：“最近一个剧组准备借用我们学校的场地拍戏，我在里头找了一份美术兼职。”

说着，他举起脖子上的胸牌：“如意酒店的餐厅可以随便吃哦，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沈瓷盯着他手里的工作证，犹犹豫豫点头。

如果她也有一张工作证就好了，至少这段时间的饭钱可以省下来。

林世安看着女孩略显呆愣的脸，忍不住抬手去触碰。

“难怪这么眼熟。”

触碰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原来电梯里真的是你啊……沈瓷。”

商黎离两人不足三米，单手插兜一瞬不瞬地紧盯沈瓷。

男人薄唇淡红，鼻梁高挺，双眉利落，狭长的凤眼中闪着亮光。他身形颀长，黑色西装把周身散发的清冷气质放大。

商黎目光扫过林世安即将落下的掌心，最后视线定格在女孩紧攥旁人衣摆的小手上。

“是否……”

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浅笑，眼神冷若寒冰。

“我打扰到二位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