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如跟着沈灵来到了楼上，随后又进了主卧。

主卧很黑暗，厚厚的窗帘把窗户遮的严严实实。

陶以莫正偷偷跟上去的时候，听见那里传来的一声“跪下”。

她抿紧嘴唇，小心的凑到了门口。

景相如正跪在沈灵面前，后背挺得很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景相如，你爸爸现在已经死了。”

沈灵眼睛睁得很大，死水一般的眼睛望着景相如，声音在窗外雨水声的映衬下好似鬼魅：“你看看，你爸爸才刚刚过去，这两个人都没了。这肯定是阴谋。”

“你现在能明白吗？这件事和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景相如沉默，过了片刻才回到：“知道。”

声音很低，很哑，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陶以莫分明看到景相如的手掌已经狠狠的捏了起来。

陶以莫心中一片苦痛。

沈灵眼睛睁得更大了，像钩子一样直直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不帮你爸爸报仇？”

她神色癫狂，狠狠抓住景相如的肩膀，几乎是在尖叫着说：“你不是从小就很聪明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去报仇？”

“景家的那几个人，你一个都不能放过。记得，一个都不能放过，他们都要进地狱。”

沈灵的瞳孔紧缩，眼睛里面充满红血丝，像是沁了血。

景相如显然被抓痛了，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一动不动的跪着。

沈灵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你活着有什么用？我活着有什么用？”

她扑过去抱住景相如：“儿子，妈妈是不是抓疼你了？妈妈不是故意的，原谅妈妈。”

“活着这么苦，妈妈带着你一起去找你爸爸好不好？”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但是说完之后，她又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呆坐在地上，抚摸着结婚时候的戒指，眼神呆滞，像是沉进了深渊之中。

陶以莫手指紧紧地抓着抓着门框，看着面前的场景，一瞬间感觉心如刀割。

等到沈灵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景相如才站了起来，他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帮她擦眼泪，动作很温柔。

把沈灵的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景相如才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他看着面前的陶以莫。

陶以莫抬起嘴角，想要笑一下，但没等到笑容出现，就有一颗泪珠落了下来。

随即，更多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景相如朝着书房走过去，陶以莫悄声跟上。

陶以莫递给他手中的浴巾，景相如接过之后却没有自己用，而是直接披到他的身上。

温暖瞬间笼罩了陶以莫全身，她抬起头看着景相如。

还是那样的一副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陶以莫迅速擦干泪珠，突然说道：“你知道孔融让梨的孔融吗？长大之后他却十分的漠视亲情。”

“还有写出著名古诗悯农的李绅，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大贪官。”

“所以说人都是复杂的，展现出来的未必是以后的样子，现在沈阿姨只是受到刺激了，她以后会变好的。”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景相如轻轻的帮她擦眼泪，就像帮沈灵一样，动作轻柔，神色认真：“我知道的，你不要哭。”

“没关系的相如。”

陶以莫轻轻吸了吸鼻子：“我会一直陪着你，你难过的话，我来帮你哭。”

“你的仇恨，我会帮你一起报。”

“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陶以莫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眼角，那里薄薄的一层红，像轻抚过一朵雨后的花。

景相如眨眼，玻璃珠一样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水光。

“好。”

声音宛若雪花一样轻，又像誓言那般重。

……

画面在这里暂停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就连主持人柴造都有点呆滞了。

年少时他们的感情是那样紧密和纯洁，陶以莫愿意为了景相如付出一切，景相如不管发生什么都站在她那一边，这种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得到的感情竟然真的存在。

这样的感情，真的会轻易地改变吗

“我有点不相信，不相信长大之后的陶以莫会背叛景总，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

最后两个字他放的很轻，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管是什么苦衷，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两年前直接把记忆提取技术的机密交给了间谍公司，同一时间，景总出了车祸，差点当场身亡。

景氏一夜之间股价大跌，差点破产。

而在有人照到的车祸现场的照片，分明就有陶以莫的身影。

这不可能有假。

……

景相如看着画面上的少女，脸上分明带着泪，笑容却无比的灿烂。

他闭上眼，这个场景一直紧紧地放在他的心中，鲜明如昨天。

但也正是这样，他感到更加痛苦。

想到曾经在一起的开心和幸福，对比现在的失去，生活无趣到像是失了色的照片，没有一丝色彩。

再加上他的记忆十分特殊，只要他想，就可以永远不忘记。

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已经多久没有被陶以莫安抚过了？多久没有听到过那一句轻轻的不要再想了。

三年了，失去陶以莫已经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