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城送粮

平日里即便是有什么不满，张春妮也只是，敢偷偷摸摸的在房里和孟老大作，孟老大因为喜欢她也只能哄着她。此时，只见李桂英面孔十分严肃，简直像生了铁锈似的。自己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谁敢反驳自己一句，现在自己不过是让老大家的烧个火，她就给自己脸色看，这是摔给自己听呢？这是谁给她的脸？

“孟卫国你个窝囊废！你是死人啊？你媳妇儿都敢摔门了，以后是不是还得摔我啊？”李桂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怒火骂着。孟卫国不是没发现媳妇儿给老娘脸色看，只是自己太过惊讶了，还在懵逼状态，没反应过来。

看着老娘的脸色，孟卫国丝毫不敢辩解一句，立马转身向自己房间冲去，抬起腿咣的一脚踹开门，将坐在炕上默默流泪，自怨自艾的张春妮，连扯带拽的带到老娘跟前。大骂着让她道歉。

“谁给你的脸？等着全家伺候你呢？你说说谁家的媳妇儿，连个饭都不做，见天儿的等着吃现成的，现在让你烧个火，是不是能累死？”张春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蠢事儿，连连道歉，“娘我错了，我只是累了想进屋歇歇，我现在就去。”说完也不敢看婆婆的脸色，拔腿就向灶间跑去。

可惜了，就这么着吧，这要是个明白人。她早就分家了，自己才不爱操这闲份心。当下此事就只能草草揭过。哎！儿女都是债啊！她才不和蠢人一般见识呢，有**份。李桂英撇撇嘴一脸不屑的想着。“对了保国，等你哪天有空去给你四弟送两袋粮，再拿点土豆地瓜，再给他换几个鸡蛋带着。”李桂英忽然想到城里的儿子也缺粮，城里人啊大多数时候是有钱有票买不到东西。

正巧，这几天忙完了秋收地里没什么活。第二天一大早，孟保国已经麻利的和岳父家换了鸡蛋，同五弟一同背着筐进了城。虽然乡下人都羡慕城里人赚钱多，有供应粮吃，但是城里人卖啥都定量，连养个鸡都没地方。这不，多亏了自家送去的粮食，解了燃眉之急，四弟家早就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一家子看见自己时都双眼冒着绿光，回来时差点没给家里带回来一张嘴，侄子孟镜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撒手，眼泪巴巴的要来看奶奶。

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原本镇子里供应社，这个月该到的粮食迟迟没有送过来。就连黑市上也无人倒卖。这城里人住的地方小，从来都没有屯粮的习惯，平时买的粮食都是刚刚够吃。

晚上刚进家门，孟保国就急忙把城里的情况说了。“娘，你也别担心，国家肯定会想办法的，再艰难不过就是几天的事儿。”孟保国安慰着老娘。

去年闹了饥荒，要不是他们红旗生产大队靠近山，地在半山腰，土地肥沃，种的也都是些土豆，地瓜，玉米之类的粗粮，平时也总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饿肚子。就算这样村民也都是瘦的不行，一个个脸色蜡黄。仔细琢磨琢磨，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当娘的哪有不担心孩子的？

不过，她都已经叫老二送过去不少粮食了，总也够他们家五口吃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他救个急还成，要是让她养着成年的儿子一家子，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据说，整个公社只有他们红旗生产大队，完成了交公粮的任务。刚刚经历过饥荒的老百姓，这时候把粮食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所以他们上工都特别积极，没有人偷奸耍滑。谁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们受了灾。

粮食熟的早点的生产队，是冒着大雨抢救已经收了的粮，可也架不住雨大都给冲没了。还有的生产大队算是比较幸运，地里的庄稼都还没成熟，等暴雨过后，仔仔细细的去地里收了没被冲走的粮，勉强交上了公粮。

借粮！必须想办法借粮！这城里还能等发供应粮，这乡下人吃啥？就算等着国家管他们，但是这几天怎么办？大人饿着就算了，可是孩子不抗饿啊！去年的粮食早就让他们吃没了，秋收以前都是满山遍野的挖野菜，喝着红薯熬的粥勉强度日，那会儿最起码还可以看见希望，可现在呢地里的粮食遭了灾，活着真的太难了！

一时间红旗生产大队热闹极了，作为唯一分到粮食的生产大队，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导致整个生产大队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好多年没见过面的亲戚都来哭穷了，都不用问明来意“不借不借，我家没粮！”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你这哪是借粮，你这是要我命啊！”

“啥叫我没良心？借你粮我就有良心了？那我宁可良心让狗吃了。”

“呜呜呜，你好狠的心啊，要是粮食借给你，我全家都得饿死啊！”…….

所谓口粮，本就是用来糊口的。借粮这种事一旦起个头，少借给谁家也不好，就算是有个粮仓也借不起啊！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总得拉下脸来，咬死不借。

其实，来借粮的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若真是近亲，哪个也没脸来开这个口啊！再就是，有良心的人家，早就偷偷的拿了几斤粗粮接济亲戚，能度过这几天就行了，哪有需要这般登门儿的。

不管大队里其他人家怎么闹腾，老孟家两户人家都安静极了，无人敢登门借粮。说来也是缘分，李桂英和李桂兰堂姐俩，从小一起长大，脾气相投，关系好的不得了。后来不想分开，就嫁给了老孟家的两个亲兄弟，也就是孟老头和他亲弟弟。谁不知道李家的姐妹花啊？又泼辣又彪悍，打起架来都敢下死手。

李桂英更是彪悍，去年有一户不开眼的来借粮，让她拿着砍刀硬生生的追出了一里地，落荒而逃，还顺便捉了只野鸡回来。因这一战成名，就是村里的狼狗看见她都只能远远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