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对于自己面部表情的管理能力很差，或者区分不了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表情，以至于大多时候都是一副表情，甚至于没有表情。

这种人被称之为“面瘫”，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顾晨夕也属于这种人，只是他把冷冰冰的表情换成了傻笑，逢人就傻笑。

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晨夕觉得很有道理。

“从小学开始到初中，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与人交流过，那段时间里，我和天说话，和地说话，和影子说话，和……自己说话。”顾晨夕幽幽说，努力控制自己习惯性扬起的嘴角。

白念写字的手顿了顿，然后装作没听见，不理会顾晨夕的自言自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块阴影，没有人听我说话，也没有人与我说话，可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但我觉得这样挺好，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很自由。我可以一个人放学买很多零食，吃到肚子撑也没人跟抢，也可以一个人站在桥上看河流东奔西走，一看就是一下午，可以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玩玩具，一个人做很多事……”

白念停下了笔，她觉得顾晨夕很吵，已经打扰到她做作业了，扭头准备训斥顾晨夕几句，可一看到他的眼神，堵在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眼神，就像躲在阴暗中瑟瑟发抖的小狗，向你投来祈求的目光，可当你走近时，它又朝着你狂吠，警告你不要靠近。

“可能一个人独处久了，我渐渐不习惯与人交流，甚至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给人反馈，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要不笑笑吧，笑一笑总归不是坏事吧？”

顾晨夕下意识的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线。

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止住笑容，绷着的脸像是一块僵硬的木板。

白念被逗笑了，心中怒气消了一大半。

“你……没有朋友吗？”

“朋友？”顾晨夕脑中浮现吴小北的模样，“有啊。”

“可他是个胆小鬼，没你这么勇敢。”顾晨夕说。

“你们关系很好？”白念问。

“那当然了。”顾晨夕自豪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白念淡淡地回道。

顾晨夕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一说起吴小北，就有很多回忆浮现脑海。

其实也是唯一啦，顾晨夕没什么朋友的，只是他不太好意思说。

“谢谢啦。”白念突然的一句把顾晨夕听愣了。

她拿起桌上的牛奶在顾晨夕面前晃了晃。

顾晨夕笑了笑，“不客气。”

……

中午午休时，顾晨夕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发神。

在他右侧上铺的周峰正扣着脚丫，笑着说道：“你们觉得我们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

“陈巧巧吧？”张潇想了想回道。

“宅男果然都喜欢萝莉，”下铺的张晋嘿嘿一笑。

张潇160斤的身躯猛地一晃，床板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你个小学生，发育完全了没有？！”

张晋笑而不语，并不生气，只是脑中一道倩影闪过，笑容更加灿烂。

很明显的，对于这个问题他有着自己的答案，却不想与人分享。

周峰左脚扣完了，换着右脚接着来，“那个叫什么念的还行。其他就不行了。”

“白念？脸确实不错，就那双腿，有点粗。哈哈。”陈浩露出发黄的牙齿，怪笑着。

“我也觉得。”杨子七附和道，“名字也不太好，念个书，白念了，这叫个什么事？”

“哈哈哈……”

众人狂笑。

顾晨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保持沉默。

白念的腿确实挺粗的，又爱穿个紧身裤，不显腿粗才怪了。颜值有65分上下吧，算得上好看。

讨论越来越激烈，唯有顾晨夕没有参与。

对于他的沉默，寝室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讨论到兴起时，周峰还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虽没有张潇胖，但也差不了多少，手舞足蹈的样子甚是滑稽，活像个小丑，胖胖的小丑。

只是床板苦啊，苦不堪言。

最后，不出意外的被宿管撞见，严厉批评之后记扣分处理，这才让众人消停下来，躺在床上，各自冥想。

……

今天学校停电了，到了晚上都没好，同学们异常兴奋。不知是谁大喊一句“有鬼啊。”

惹得全班女生大声尖叫，男生们则放肆地笑着。

班主任陶敬诚闻讯赶来，用手使劲拍打着黑板，厉声呵斥道:“安静！”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王伟管好纪律，张秋月带两个人去超市买些蜡烛回来，我去问问怎么了，保持安静！”班主任吩咐完便离开了教室。

王伟站起身，面对全班昂首挺胸道：“保持安静，不要讲话！”

可完全没人搭理他，班主任一走，他说话自然就没有重量了。

周峰等人更是肆无忌惮，平时就和王伟不对付，现在能听他的才有鬼了，他们继续大声吹着牛皮，出口成脏。

王伟眼见形势不对，对着周峰喊道：“周峰，保持安静！”

他想要杀鸡儆猴，就得找个典型出来杀一杀。

可万万没想到，周峰却是毫不顾忌的大声回道：“关你屁事！”

说完，继续若无其事地大声喧哗着。

这可把王伟气的不轻，却又不敢怎样，开玩笑，周峰那身材，看起来能有两个他了，而且周峰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打架斗殴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面对这么一个硬点子，王伟无可奈何。

就在王伟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划破喧闹的校园。

嘈杂声戛然而止。

约莫数秒之后，同学们纷纷涌出教室，趴在走廊栏杆上向下望去，想要一探究竟。

两座教学楼底部中间的小道上，瘫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旁边半米处有一个灰色麻袋，因为停电的缘故，四周黑漆漆的。不知是谁拿出个手电，从三楼照了下去。

女孩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地上有很多水，女孩身上也是。

突然，有人颤抖的大喊道：“那不是水，那是……血！”

一霎时的寂静，接着是恐慌的尖叫，整座校园顷刻间彻底沸腾起来。

吵闹至极。

有老师赶到底楼查看情况，打开麻袋的一瞬间，差点魂都吓没了，教书半辈子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麻袋里，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赫然呈现眼前，四目相对，那名老师直接晕了过去，后来的几位老师，见到此情此景，皆是干呕不止，一阵腿软。

尖叫声，吼叫声，怪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胆小的同学直接跑回了教室，不敢再看。

学校急忙报了警，保安全来了，把女孩和那名晕倒的老师抬离现，拉上了警戒线，再驱离了一些胆大，好奇的同学，最后焦急地等待**的到来。

各班的班主任，也第一时间维持了秩序，把各自班级的学生赶回了教室，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恐惧，惊慌，紧张，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激动。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压在每一位同学的心头，不止学生，老师也是一样。亲眼所见的那几位老师，还有镇守现场的保安，皆是脊背发凉，恶心不止。

学校发布紧急通知：各班班主任清点学生，差人少人的弄清缘由，一律上报，不准学生私自离开教室，任何理由都不行，上厕所也需要班主任陪同。

因为，杀人凶手可能还在学校，他可能还躲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一切。

陶敬诚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何旺，你清点一下人数，仔细点。”

说完他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向下望去，走廊上几乎没有人了，幸好嘈杂声一点没有减少，勉强给人壮胆。学校保安部把所有的电筒都给带来了，明亮的光晃得人眼睛疼。灰色麻袋静静躺在那里，鲜血撒了满地。

这到底是谁干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人抛尸，这种电影中才见过的情节竟然真实上演了，听说看着年龄不大，应该是一个学生。真是残忍啊，想到这里的陶敬诚不禁浑身颤抖，肚里翻江倒海。

“老师。”何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声音有些发抖,”顾……顾晨夕，不在了。”

陶敬诚顿时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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