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久久没有动作，秦曦又催促了一句：“林总，签字吧！你若是不签，我只能去法院起诉了。”

林阳倏然抬眸看她，眼中是无法言喻的痛苦。

可秦曦却是依旧那么平静的与他对视，平静到令人绝望。

林阳抿紧了唇，脸颊两边的肌肉微微抽搐，似在咬牙忍住自己的情绪。

“秦曦。”他还想再说什么，“我……”

秦曦打断他：“我知道阿妈的死不关你的事，可我没办法不怨，不怪。”

“我常常在想，十年前若是我不认识你就好了，我阿妈也不会生病跟着我背井离乡。”

“十年后，如果我们没重逢，我不会回北城，不会又惹到那个疯女人，最后害死我阿妈。”

“我身边所有不幸都是你带来的，林阳，就当我求你了，放过我。”

她语气云淡风轻，可字里行间的沉重却令人心惊。

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将林阳淹没，可他却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沉默蔓延许久，他发出一个凄凉而绝望地笑：“好，我答应你。”

话落，他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签名落下，一个迟到十年的签名。

这一天的葬礼，埋葬了秦曦的阿妈，也埋葬了林阳和秦曦的前半生。

自此以后，两人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第二天，林阳离开粤市。

而秦曦，又变成那个八面玲珑，风情万种的曦总。

林阳离开不久，唐启星找过一次秦曦。

“十年前，阳哥没有放弃你，他用自己的自由跟林爷爷妥协，换来的条件是林爷爷动用所有的资源找医生给你阿妈治病，以及接受你当孙媳妇。”

唐启星兀自诉说着，说孙国锋两兄妹，说林阳苦苦找寻的那十年。

两人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世事无常，无可避免。

可唐启星不忍看到这两人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秦曦手指中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漂亮的脸蛋淡漠得令人心惊。

唐启星那张阳光俊秀的脸上不再带着笑意，声音低落：“过年的时候，我回了一次北城，阳哥自从回去后就大病一场，好几个月了都还没好。”

唐启星见到人的时候，吓了一跳。

林阳苍白削瘦的脸颊上，带着与从前判若两人的颓败悲哀，再不是那个叱咤商场，意气风发的林总。

秦曦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她轻声说：“启星，已经没有意义了。”

唐启星咬牙，还欲再说些什么，秦曦摁灭手中的香烟起身。

“我明天早上还要出差，就不聊了。”

时间的洪流从不因任何人的悲伤而停留。

世事如白云苍狗，日异月殊。

一眨眼，一九九一年到来。

这一年，海湾战争爆发震惊世界，全美航空坠落，苏联发生政变。

凭借前世的经验，秦曦知道下岗潮很快就要到来，除了虹鑫，她亦投资了许多房地产和互联网产业，逐渐完成了从实体企业到资本市场的转变，虹鑫公司也成了虹鑫集团。

她生意越做越大，却从不触及华国北方市场。

北林氏，南虹鑫。

她与林阳，再没见过。

直到，唐启星与黄茜的婚礼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