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水儿只觉得喉咙有如火烧，是被硬物穿透过的感觉。胃也是空虚得难受，四肢无力。

她好像被车撞了……苹果的！想起一肚子火，撞车还是撞垃圾车，说她霉神上身绝不过分！

但之前被扭伤的脚踝少了疼痛，反而是喉咙和胃有一种被凌虐过的感觉，真奇怪。

爸妈呢？她出车祸了还不闻不问的！啊，果儿……

果果！

记忆迅速回笼。

在出车祸前，她因为迟到，试图偷偷地想溜到座位上，被张教授那变态女恶魔抓个正着，对着话筒喊，“姚水儿，我的习惯你知道，迟到当旷课！”

姚水儿正在挤进座位，一句话全世界的人都看着她。

冷着脸哑哑开口，“当旷课？”

“当然。”还道貌岸然的样子。

姚水儿抽抽唇角，所有的耐性通通消失，都怪顾孟丞那只死猪。

“那就旷课！”而后冷冷对着旁边男生开口，“滚开？”

此时门口跑进一人，那人姚水儿认识，他扬起手机，万分火急的样子，“小水，你家里电话，你妹出事了！”

姚水儿心里一震，“都了叫你滚开！”怒视旁边拖拖拉拉的男生，心里一急往外挤，嫌慢，一把火直接踩上桌子，跳下来的时候脚一崴。

伤上加伤，钻心的疼。

“姚水儿！”巫婆张一声巨喊，“成何体统？”

“体统有什么用！”姚水儿怒火一扬，瘸着腿冲到门口，不解气，又忍着痛上前踹了一脚讲台，拿起台上的话筒往旁边一扔，“再见！”

匆匆忙忙在电话里问到医院的名字，一拐一拐地跑到校门口，平日里蚂蚁都见不着一只的校门口，不知从哪里蹿出一部车——装垃圾的，速度不慢，姚水儿头部狠狠地被撞了一下，飞上天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还真邪了门了！

此刻，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只是勉强撑起自己就又滑落床上，身子虚弱。周遭没人，那……只有一种情况！——一定是果果比她伤得重，爸妈和两个哥哥都在她那边。

她蓦地睁大眼睛，想开口喊人，可喉咙干干哑哑出不了声。此时一护士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醒了？”然后将手里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摆，人又走了出去。

“喂……”姚水儿想叫住她，却只听见一声门响。见鬼了！这分明是嫉妒她长得漂亮！也没心情生气，只是担心果果，便想自食其力再尝试坐起来。

而此时门又倏地被推开，却是被小心的反锁，接着锁门的那个面目可憎的陌生男人就怒火冲着她冲过来，并手拿一大叠报纸，当着她的面甩了下来。

这男人是找死！冷着脸拨开，怒火让她变得过度冷静，于是慢慢地将他的样子看了个仔细。流年不利，她绝对要这男人好看！

男人倒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把眼睛洗干净点，看看这些新闻，你不过是个过了气的三流演员，自杀也只是占这报纸的小小版面——”

他大步走过来拿起一份报纸翻了两下指给她看，开口，“看到没有？‘温婉自杀，经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不过就几个字，还净给我惹麻烦！你以为我只是带你一个？啊？”

那张报纸又是猛地甩了下来，带着油墨的味道，刮得脸有些痛。“你看看你看看，你那是什么鬼样子，也不去照照镜子！现在门口、现在门口你看到没有？我还花了点功夫让你住进这里，让你沾点光，谁知外边是几十个记者，却没一个理你——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温大小姐！合约一到你就给我滚！听到没有？我们公司当初瞎了眼才会签你！自杀？哼，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个决绝点的死法，妈的！你不死还真的是浪费米饭！你知不知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

“镜子。”姚水儿打断他，照完了她还要当着他的面摔过去，什么温大小姐，他眼睛瞎了？

“镜子、镜子……”那个男人又是火气很大的抱起床上的报纸就往她脸上甩，“你照镜子有屁用，长得那不伦不类的样子，你没有前途了，听到没有，你没有前途了——”

姚水儿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拳头握得死死的，她会要他生不如死，她发誓！老爸老妈居然会让这样的杂碎来烦着她……

姚水儿突然瞥到一些文字，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坐起来抽过那张报纸就看起来——

“《艺术之家两女儿遭难——大女赴医院被撞，小女救老妇牺牲》，据醒神社消息，知名古典乐演奏大师殷思思因两个女儿在同一天相继车祸，而被迫中断美国公演，连夜赶回国内。

殷思思的丈夫也是当年享誉画坛，画艺超凡的大画家，她两个儿子，一个是实力坚强的唱将姚旭，另一个是创作才子姚煦。姚家一向对两个女儿保护周到，从未在媒体面前曝光，昨日飞来横祸，先是小女儿姚果儿在晨练时为救一老妇人被卡车撞飞，后经抢救无效死亡。接连大女儿姚水儿也在赶往医院的途中，突遭不幸。

据可靠消息称，姚水儿头部受了重创，曾一度失去生命迹象，经抢救后虽存活下来，却是陷入植物人状态，醒来的机率不大。”

……

醒来的机率不大……

姚水儿抽抽嘴唇，她现在不是醒过来了？还有，“抢救无效死亡”是什么意思？果果她、果果她死了？不可能……不可能！

姚水儿有点疯狂的拿起其他的报纸，大版大版的都是登着这件事，《被上帝戏弄的家庭——姚氏夫妇泪洒医院》，《小女死于车祸，大女被撞成植物人，姚家人愁云惨雾》，《姚家接连恶讯——两女皆车祸，一死一昏迷》……

相片张张是老妈的泪眼婆娑，以及老爸老哥们沉重的脸。

男人见姚水儿并没搭理他，重重抢走她手中的报纸，“你傻了，啊？你看看，你连一个死人和一个植物人都比不过，你还活着干什么？我拜托你自杀也聪明点，不要自杀了还让别人发现你，打电话让医生来救你，也不要把我的电话抄在纸上放在你胸口！我可以教教你，你现在只要到隔壁病房前寻死，我保证你上头条！”

姚水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也没有精力想事情，无力地躺回床，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果果死了。

“不出声？不出声就有用了？妈的！我说了，有本事你就死得干脆点，不要拖拖拉拉的！但是，既然死不了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给你找个记者过来！”也不再多话，拉开门又走了出去。

姚水儿待男子走开，在床上待了片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使了力从床上爬起来，她要去求证，她要去找老妈！

身子真的没有被撞伤的痕迹，只是虚软无力，也觉得自己变矮了，胃空荡荡的，动一动就觉得好饿。

这里是加护病房，独间。

病房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迟疑了一下，姚水儿还是慢慢地移到了……镜子前面。

手微微地颤抖起来，摸上自己的脸——

这不是她的……

这不是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