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臣，张辅，有本启奏！”

张辅迈步出列，躬身施礼。

“讲！”

朱棣冷冷地说道。

“臣以为，铁铉乃是罪大恶极之人！”

张辅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当年在东昌，他负隅顽抗，致使我军伤亡惨重！”

“臣的父亲，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此仇不报，臣寝食难安！”

“臣恳请皇上，将铁铉处以极刑，以慰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张辅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

“臣附议！”

“臣附议！”

朱能、火真等武将，立刻出列附和。

他们手底下的人，也有不少死在了铁铉手里。对铁铉，自然是恨之入骨。

“这……”

郑赐、张忱等建文旧臣，却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他们知道，张辅等人说的都是事实。

铁铉，的确是给燕军造成了重大伤亡。

可是，各为其主，兵戎相见，生死有命……

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时，

不仅朱棣、道衍时不时盯着方孝孺，连建文朝臣们也都看过来，看看方孝孺的态度到底如何？

这时，

杨士奇忽然出列，大声说：“臣，杨士奇，有本启奏！”

哦？

众人一下看过来。

杨士奇微微一笑，心想——

你们傻啊！

油炸铁铉，目前虽然还只是流言，但很可能是皇上的真实想法。

况且，今天又把方孝孺叫来，那就是逼着方孝孺表态了。

这肯定是道衍和尚的诡计，把方孝孺给套住了！

现在事情还只是传言，方孝孺就算要死谏，也没法谏啊！事情都还没有呢，谏个屁！

但方孝孺要是不谏，皇上顺水推舟，来个不置可否，到时候抬出油锅把铁铉炸了，他方孝孺又能说什么？

到时候他要是敢死谏，皇上就可以追问，为什么朝会的时候不谏？现在来谏？不是博取直名吗？

当面不说，背后使绊子，那不是欺君之罪吗？

想到这里，

杨士奇脸上显出一副诡秘的笑容。

哦？

朱棣心里也在发笑：好啊，杨士奇，你果然聪明过人……

咳咳。

朱棣用平淡的语气说：

“讲！”

杨士奇上前一步，大声说：“臣以为，张将军所言极是！”

“铁铉此人，抗拒天威，顽抗到底，实乃罪不容诛！”

“若不严惩，何以震慑群臣？何以儆效尤？！”

“臣恳请皇上，将铁铉处以极刑，以正国法！”

“臣附议！”

“臣附议！”

“……”

群情激愤中，朱棣偷偷打量方孝孺，却见他纹丝不动，一言不发，似乎已经陷入绝境了。

哈哈……

朱棣心里开怀大笑，忍不住看了一眼道衍，感觉这次的计谋简直太对了！已经把方孝孺逼到了困境了。

“方孝孺啊方孝孺……”

朱棣心中暗自嘀咕。

“看你怎么办……”

“你难道现在就死谏？朕可没那么傻，事情还没发生呢，你怎么死谏？”

“你今天要是捕风捉影，就该死谏，那朕就真的让你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呵呵，

道衍也是一脸得意，心里一阵酸爽——

他要是死谏，就让他死！

他要是不谏，就把铁铉炸了……

看他怎么办？

到时候他要是敢在刑场上兴风作浪，皇上就把他拿下，定个欺君之罪……

……

这时，方孝孺心里也在暗笑：你们全都上当了！

我这次哪里是死谏？

我是反谏！

他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要让大家都把话说出来，等会儿就收不回去了。

这时，

方孝孺忽然大步站出来，怒目瞪着全场，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

紧接着，

愤怒至极的声音，从胸腔喷薄而出——

“胡 说 八 道！”

四个字，

如四个响雷，在奉天殿上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