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起因是我爸给我办庆功宴。

我妈怕林知许失落，专门在宴会开场设计了弹钢琴环节，隆重介绍林知许多才多艺，成绩优异，也考上了重点高中！

“不是说顶额奖学金吗？这成绩拿不到吧？”隔壁桌有客人迷糊，以为庆功宴主角是林知许。

我哥超得意，大拇指指着我：

“顶额是我亲妹儿，宋寒露！那弹琴的，是我表妹，住我家的，弹个琴，凑个趣儿。”

那时的我哥还没爱上林知许，这话纯纯捧高踩低。

不巧，被刚下台的林知许听见了，她的脸色瞬间一白，小金豆簌簌落下。

我妈心疼得，把林知许搂到怀里，心肝宝贝的安慰了很久，狠狠瞪了我和我哥好几眼。

正常人到这儿就结束了，可林知许不是正常人！

当天夜里，我们都睡了。

林知许发疯似的把她的公主裙剪了，公主蚊帐剪了，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再顶着鸡窝头，跑到客厅把钢琴砸了！

砸钢琴的动静太大。

哐哐哐哐的。

全家人吓得爬起来，冲到客厅。

林知许号啕着，说什么寄人篱下，小心讨好，说学琴不是为了在某些人的庆功宴上表演！

我妈吓懵了。

小心翼翼道歉，说本意是想让她展示，她拎着我哥的耳朵又教训了一番。

再骂我爸做事不周全。

最后朝我来了句：“考那么好做什么？不知道家里有妹妹吗？”

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前世，我考得差，她骂我榆木脑袋，问我怎么不向妹妹学习？

如今，我考得好了，她怪我考得太好，伤了妹妹自尊心。

我呵呵两声，无视满地狼藉，转身离开。

第二天！

第二天，林知许发大招了！

她穿着连衣裙，站在楼梯拐角处等我。

“考得好又怎么样？中考而已，你得意不了太久！”

“关你屁事！”

“***最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全地球人都知道，不用你刻意提醒我！”

我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她，径直准备下楼。

她偏偏拦在我前面，“你猜，我如果从这里滚下去，***会怎么样？”

我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一掌推在我肩上，再一声尖叫，朝楼下滚去……

我不理解！

但我大为震惊！

为了陷害我，她这是连自己也不放过！就没想过万一手断了，脚断了，脑震荡了怎么办？！

这一瞬，我忽然明白了她上辈子的做法：

一个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人，杀个人怎么了？

7

我妈冲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

站在楼梯上方，一脸震惊的我和滚落在楼梯下方，哭哭啼啼的林知许。

本来就偏心的她，立即对我破口大骂：

“宋寒露！你夭寿啦！为什么推妹妹？万一摔出三长两短，十个你都不够赔！”

对林知许轻言细语：

“哪里痛？快给姨看看？这里转动一下，这里也转一下，看看有没有骨折？”

再对我哥吼：

“还愣着做什么？***不在，还不快叫救护车！”

林知许娇娇弱弱：

“小姨，不要怪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的……”

“都怪我不好，我昨天不该砸钢琴……钢琴那么贵……住在别人家，就应该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我妈最听不得“寄人篱下”几个字：

“谁说你寄人篱下了？这里就是你的家！***现在不在，你小姨就是你亲妈！”

“以后有人欺负你，告诉小姨，小姨给你做主！”

“一架钢琴而已，砸了就砸了，你不是一直觉得音质一般吗？咱重新买，叫小姨父买个更好的！”

我哥看了我一眼，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说：瞧你干的什么事儿？杀敌800，自损1200！

我耸肩，“不是我，我没推。”

这是事实，说给我哥，也说给我妈。

我妈再次暴吼，“你给我闭嘴！”

“敢做不敢承认是吧？不是你，难道是妹妹自己从楼上滚下来的？！她是两岁的小孩子吗？”

***坐歪了的人，给她说什么都没用。

我解释过了，便不再说话，只站在楼梯口看她们表演。

这些年，我看了很多书，也看过一些剧。

我其实理解林知许，***之间失去所有，便嫉妒别人，想抢走别人的一切。

我不理解的是我妈，我才是她的亲女儿，她是怎么做到侄女儿比亲女儿重要的？

……

救护车呼啸而来。

我妈没有招呼我，只叫我哥跟过去帮忙。

8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

历史的洪流，命运的齿轮，有的在变，有的没变……

我想了一会儿，在单打独斗和找帮手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把家里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我爸对大姨一家并不感冒。

他文化不多，在大姨一家的眼里，也就是个暴发户，之前没少被挤兑，说他是文盲，属于花了钱，还不讨好的那种。

昨天晚上林知许砸坏那个钢琴，当初花4万多买的，现在还要买个更好的。

“闺女，你想怎么做？”我爸毫不犹豫表示支持。

“我想在家里客厅和主要走廊安几个***，免得林知许下次再陷害我。”

我爸一口答应，叫我安排了就是。

“这事儿不能被我妈知道，”我说。

“***头需要稳定供电，用干电池不现实，几天就得换，容易被发现。最好直接牵根电线，咱们请专业人士安装。”

我爸沉吟了片刻，

“行，我知道了，我来安排，让***带你们出去旅游，等你们回来，家里这些，稳当的。”

9

林知许没有大碍，只是脚崴了。

有大碍的是我哥，从医院回来后，他就变了，脑子被漂***漂了！

“知许妹妹很可怜的！”

“你知道为什么她当初到我们家，除了几件衣服，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吗？林家爱幺儿，他们家的东西，全被她小舅舅霸占了！”

“她现在只有我们……***对咱妈有恩，咱妈对她好也是应该的！报恩嘛！妹儿，你能理解，对吧？”

我不理解！

不就去了一趟医院吗？恋爱脑怎么就被激活了？

我盯着我哥，他依旧兴致勃勃。

“你知不知道，她的名字，有诗意的，出自李清照，‘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是不是很美？比我的文博，你的寒露，好听多了！”

我凉凉地看着他，“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她的名字像个男人，难听到爆！”

我哥哎了一声，宠溺的语气都快溢出来了，“那时没文化，现在觉得口齿生香。”

“口齿生香”四个字，配着他的手势，说得余韵悠长。

我低头笑。

命运的齿轮啊……

并不是简单一个蝴蝶效应能破除。

于是我说：“我也觉得很好听，提醒你一下，她是你亲***亲姐姐的亲女儿！你们有血缘关系！”

我把“亲”字和“血缘关系”读了超重音。

我哥的脸噌地红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并没有因为“血缘关系”染上阴霾。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哥说，“我只是表达，我们对知许妹妹可以多一点善意，以后不欺负她了！”

“还有，你和她都是我妹妹，你不许胡乱吃醋！”

我说好。

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我小小的倒影，透着疏离。

10

旅游目的地定在魔都，林知许选的地方。

繁华，纸醉金迷。

我们先在迪士尼玩了两天。

我哥痴迷于给在逃公主林知许拍照，总是“知许，这边知许，这里来一张”，

偶尔想起我，兴致缺缺地喊，“寒露，你也来一张”。

我妈乐呵呵给他们抱东西，看他们拍照，顺便教育我：

“你看你哥，现在和知许多好！做人要大度，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知许是个懂事的，你多向她学习……不要老看人家不顺眼！”

“周围那么多眼睛，谁都知道她不是你亲妹妹，你若太针对她，别人会以为你容不得人！”

我妈这话，自以为推心置腹，还用发愁的目光看着我。

我觉得可笑。

上辈子也是这样，我被林知许整的时候，她总是叫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说，林知许是我表妹，宋文博是我亲哥，总不是至于他们联手整我，肯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至少不合群！

我那时愚蠢，还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小心翼翼讨好了他们许久，后来林知许叫我替她去支教，我明明不愿意，却还是去了……

林知许公主裙买了四套，其他周边无数，二十多个包装袋，大多是我哥帮她拎着。

“文博哥哥，真是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说了做你骑士，就保证做到！”

林知许露出娇羞的笑。

我假装恍然大悟：“妈，你不会一直把知许妹妹当儿媳妇儿在养吧？”

我哥的脸嘭地红了。

林知许惊惶失措：“宋寒露，你在说什么？我只把文博当哥哥的！”

我耸了耸肩，“哎呀，随口说说嘛！宝玉哥哥和林妹妹，不也是表兄妹？”

我哥眼睛亮晶晶，林知许低着头。

这两个人，上辈子的结局究竟如何，我很好奇呢！

我妈看了看他二人，有些紧张，转头皱眉训我：“你在胡说些什么？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尽看些乱七八糟的书！”

我不与她争辩，咕哝了一句，“红楼梦四大名著呢，中小学生必读，怎么能说乱七八糟？”

我妈吃瘪。

我懒得应付他们，丢下一句“你们慢慢玩儿吧，知许妹妹喜欢拍照，我喜欢玩项目，咱们晚上酒店见”，就走了。

11

为什么会忽然扯到表兄妹？

因为一个家，总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与其让我妈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不如转移到我哥和林知许身上。

这招确实好用，余下的几天，我清静多了。

我妈对林知许的期许是“嫁入豪门”，对我们家的定位是“文盲土鳖”，她的土鳖儿子配不上宝贝公主！

她竭尽全力地棒打鸳鸯。

林知许绿茶本茶，讨好我妈之余，幽怨眼神一个接一个抛给我哥。

我哥高二，正是青春期叛逆最严重的时候。

爱情的火焰以燎原之势摧枯拉朽……

他向林知许表白了，自诩罗密欧与朱丽叶。

林知许不答应、不拒绝，只说是哥哥妹妹。

我暗中狂笑三声，这才哪儿跟哪儿，你也就是林知许的工具人……之一！

还有个更重要的工具人，还没出场呢！

12

第二天，我们住进黄浦江畔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我上辈子这辈子，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拉开窗帘，无敌江景影影绰绰，对面闪耀着东方明珠。

“知许妹妹可真会选地方！”

“那可不？我认真做了攻略的！待会儿带你们吃顿好的！”

我哥兴高采烈，我妈微微皱眉。

酒店的***超出她预期太多，林知许说吃顿好的，肯定又是天价。我们家虽说有矿，但也就是个小矿，在魔都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们去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睡会儿。”

我是真的不舒服，不知为什么，自走进这家酒店，就有点心悸。

头很沉，呼吸很紧，感觉喘不过来。

我妈习惯性说我“不合群”，命令我“必须去”。

我抓起她的手，按到我额头上。

“感觉到了吗？发烧。”

“我只是想睡一会儿，麻烦不要打扰我。”

我转身倒在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迷迷糊糊地说，

“麻烦出去关下门……”

“如果有天我死了，一定是被你害死的……”

砰的关门声传来。

我沉沉睡去。

13

我做了个梦。

梦见窗外漫天烟花，东方明珠塔闪烁，黄浦江波光粼粼，江水滔滔。

成年后的林知许趴在落地窗上，身后男人冲撞着。

“真美！”林知许望着烟花，如痴如醉。

男人笑了一声，长指在林知许背脊划过，俯身在林知许耳边。

“她若知道死后还被你扒了坟，挖出骨灰，做成烟花，怕会死不瞑目！”

林知许娇笑，问男人用骨灰填烟花，是不是很有创意……

男人再夸了几句。

“宋家一家蠢货，根本不知道宋寒露是被你害死的，现在连骨灰都没了……还把你捧在手心！”

“谁让他们蠢呢……啊哈哈哈……”

梦境断断续续……并不太真切。

我哥是怎么闯进那个房间的……

我看见他咆哮着，像一头濒临死亡的困兽，对那两***打出手。

画面一转——

他被人丢出酒店，双腿已断，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画面再一转——

我哥穿着病号服，腿上打着石膏，嘴里勒着麻绳，绑在一张轮椅上。

背景是某座楼的天台。

墙上投影着一段影像，荒芜的山村，我被一群狗撕咬啃噬着，血液混着狗的唾液滴滴答答……

我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绝望……

我哥龇着牙。

他喊不出话，眼球赤红凸起，他疯狂地想要站起来，想扑向不远处的林知许。

“哐当”，他连人带轮椅翻了。

林知许欣赏了一会儿他痛苦表情，叫人把他扶起来。

然后亲自推着轮椅，朝天台边缘走去。

我哥惊恐得无以复加，“呜呜呜”地挣扎着。

林知许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弯腰，嘴唇凑到他耳边：

“我亲爱的表哥，你是不是后悔了？没想到宋寒露这么惨吧？”

“当初，你和我一起霸凌过她，你是不是忘了，啊哈哈哈哈，她曾无数次向你求饶……可你呢？为了讨我开心，比其他人下手都狠！”

她如癫似狂。

“还有支教那事儿，她本来不想去的，若不是你和***一个劲儿骂她自私，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

“啧，十多条狗……我看着都觉得疼！这种土狗，你知道吗，它们一旦咬住肉，不撕下来就不会松口……”

“你想她吗？我送你去见她好不好？”

她的声音渐小。

她解开我哥身上的绳索，使劲往前一推！

尖叫声，混着楼体灯架摧枯拉朽的声音……

砰！

……

“哥！哥！”

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背脊全是汗。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脑海里残留着我哥身体坠地时的巨大“砰”！

所以，那一世——

我死后不久，就被人挫骨扬灰了，我哥也死了……

我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再缓步到落地窗前。

黄浦江浩浩汤汤，东方明珠塔高耸耀眼。

没有烟花。

14

我哥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

“哇，那家牛排好好吃！……我第一次吃那么精致的食物！……唔，全靠我最爱的小姨，我长大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不愧是魔都，富人的天堂，等我大学毕业，也要到魔都，要在这里立足！过体面的生活！”

林知许的声音传来，叽叽喳喳，像快乐的小麻雀。

我妈笑着，夸她有志气，这做人啊，就是要不断努力……

***着落地窗，端着水杯，水雾缭绕而上。

我死了，我哥也死了……

那么，我们宋家的一切，不就是她林知许的吗？

原来，她要的，从来不止所有人的爱，所有人的关注……

还有宋家的钱！

15

4个人，8天，花了30多万！

回到家，我爸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还是那句话，我们家虽然比绝大多数家庭好过，但也不至于奢侈到这个地步。

他对林知许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魔都是林知许想去的，攻略也是林知许做的。

我妈在朋友圈花式炫耀了好几天，酒店选得好，餐厅选得好，商场选得好，都是她的宝贝侄女儿带她去的！

侄女儿有眼光！

我爸私下找我吐槽：“***到底怎么回事？像被人下了降头！宠林知许宠得一点原则都没有！当初说她可怜，带回来养，家里多双筷子，现在哪里是多双筷子那么简单？！”

我叹了口气，默默为我爸掬一捧同情泪。

他现在只看见我妈，很快还会看见我哥，为林痴为林狂，为林哐哐撞大墙！

我把之前买的速效救心丸塞到我爸手上。

我爸看了看药丸，欲言又止，很是惆怅。

16

还记得我在魔都做的那个梦吗？

酒店里，与林知许“啪啪”那个男人。

我认识他，他叫周浩宇，上辈子，他曾是我男朋友，很快被林知许抢走。

我们在学校认识的，他比我高一级，和我哥一个年级。

当篮球旋转着，以极快速度冲过来时，

我知道，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转动了！

上辈子——

我被飞来的篮球砸出鼻血。

他陪我去了校医院。

我不知怎么入了他的眼，他对我一阵猛追，后来经常一起玩耍，也算公开的一对。

后来，他喜欢上林知许，一切都变了。

这辈子——

我没有因自卑低着头，只看脚下了。

而是轻易接过球，带着累积了一世的怨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周浩宇的鼻子狠狠砸了过去！

周浩宇当场鼻血长流。

我翻了个白眼，只留下句“活该，以后长点眼睛”就走了。

后来还是老师问了又问，这才找到我。

“周浩宇的鼻梁被你打歪了！”

言下之意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疯狂想笑，唇角翘起，脑子里闪过101个悲惨故事，依然没克制住，笑出了声。

最后请了家长。

这件事吧，我一没有走进篮球场，二不是主动砸他，只是归还球的时候，稍稍力气大了点，三是***的身份不适合闹。

***是从外地调来的，属于下派干部。

最终，两家商定的结果是：

我们家意思意思，赔了2000块钱医药费。

17

周浩宇是真贱，我把他鼻子都砸歪了，他还经常跑来找我。

“喂，你寒露那天出生的吧？名字还挺好听。”

“听说你成绩很好，理科很***！”

“周末一起玩吗？我约了几个朋友玩密室，都是高手，一起啊？”……

周浩宇是我们学校校草。

不过，他现在那张脸，可没上辈子那么好使——

“周浩宇，你到底有什么大毛病？我对你没兴趣！滚！”

周围一阵哄笑。

周浩宇也不尴尬，只跟着笑。

我看见林知许躲在角落处，悄***看我们。

这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

她抢他，不只因为她爱抢我的东西，也不只因为周浩宇有张好看的脸，更重要的是，周浩宇的背景。

我琢磨着，既然迟早要勾搭上，不如助她一臂之力！

于是，当全校都在传“周浩宇喜欢宋寒露，死活追不到”时，我悄***散布了一条谣言：

周浩宇有受虐倾向，宋寒露那一球，把他砸爽了！

18

周末，我们全家一起吃饭。

我哥忽然套话：“那个周浩宇，长得人模狗样的，真的有受虐倾向？”

我“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咽下嘴巴里的菜，淡漠地说，“应该是吧！”

林知许竖着耳朵。

我低着头，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唇角疯狂上扬，最后竟笑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

我哥像个捧哏，一脸兴致盎然，胳膊肘撞了撞我。

我再憋笑了一会儿——

“我给你们讲，我真没见过他这种！”

“你们没看见，我那天一球砸过去，他的鼻血就出来了，滴滴答答的，衣服红了一***，老恐怖了，可他居然对着我笑！”

“我后来才知道他鼻子歪了，那得多疼啊！可他怎么说，他说他喜欢力气大，迷糊还霸道的，你们说这个人是不是……？”

我故意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因为人啊，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论！

19

三天后，周浩宇再次遭遇意外。

吃晚饭的时候，林知许和我哥一起，她打了一碗砂锅米线，恰迎面走来周浩宇。

我哥低声给林知许说了句什么，像是有事，转身离开。

林知许眼中闪过兴奋，她低着头，端着餐盘，快步周浩宇撞去。

“滋啦——”

惊呼声，尖叫声，怒骂声……

刚出炉的砂锅米线！

红亮亮的辣椒油！

我隔着老远，都能猜到周浩宇腰部以下的酸爽。

周浩宇痛得龇牙咧嘴，抬手一巴掌抽在林知许脸上，再朝身后兄弟吩咐了一句什么。

林知许吓得一张脸惨白。

周浩宇的兄弟们有人吵吵嚷嚷找冰，有人默不作声从餐台再端了一碗砂锅米线，递给周浩宇。

周浩宇也是真狠。

滚烫的米线，他想也不想，劈头盖脸朝林知许砸去。

尖叫声再次响彻食堂，紧接着是女生的啜泣。

周浩宇恶狠狠指着林知许，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从今天起，你TM最好别出现在老子面前，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惊了！

这走向虽然在我计划内，却没想到这么炸裂！

我四下张望，看见我哥站在人群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知许。

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朝我看来，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片刻，人群散去，我哥也不见了。

我听见隔壁餐桌有人议论：

“周校草可真倒霉！被宋寒露砸了后，最近接二连三被人砸。”

“那些女生不会真以为砸他一下，就会被他爱上吧？那谣言到底从哪儿传出来的？太损了！”

“刚那个小写真是谁？别人是拿个球轻轻砸一下，她是一碗砂锅……我瞧周浩宇走路的姿势，总感觉废了……”

我在听到“废了”两个字时，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都特别舒畅。

20

周浩宇住院了，林知许也住院了。

我们家和周家简直像孽缘，我爸和周浩宇他爸再次碰面，商量这事儿怎么处理。

周浩宇大腿烫伤，离关键处仅两寸之远，幸好处理及时，没有造成大碍。

林知许用手臂挡住了那碗米线，脸是保住了，可手臂和脖子大面积烫伤，她是到了校医室才处理的，所以要严重得多。

我爸脾气很暴，完全没有上次好说话。

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矿主，竟敢朝周浩宇的父亲发飙，开口就是100万！

周浩宇的父亲也气，“我儿子一次两次被你家女儿弄伤，你还敢讹钱？！”

我妈更不对劲。

她直愣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没有哭天抢地，只看着林知许，像看陌生人。

就连我哥指着林知许鼻子骂，问她“是不是看上周浩宇了？想用这招引起他注意？你TM贱不贱”，

我妈也仿佛没听见，一副惶惶然的样子。

病房内外乌烟瘴气。

情绪最稳定的反而是我。

我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觉得世界魔幻且吵闹。

“爸，妈，你们忙，我回去做作业了。”

我妈陡然抬头，眼泪忽然汹涌。

我心里隐隐有猜测，只是太过荒谬，不敢置信。

21

一周后，周浩宇回学校上课。

他找人给我带话，说想聊聊，我应下了，约他第二节晚自习在学校荷塘边碰面。

“食堂那个蠢货，真是你表妹？”

“嗯。”

我跨步站在荷塘边一个大石头上，周围都是水。

荷叶田田，荷花从荷叶间探出长茎，或盛开，或待放。

周浩宇站在相邻的大石头上，长身玉立。

“全校都知道我在追你，她如果想认识我，不用那么麻烦。”周浩宇顿了下，“那条谣言，是你散布的？”

我笑了笑，眉骨微微挑起：“证据呢？”

“没证据，只是猜测。”他看了会儿荷叶，转头定定地看着我，“你真的一丁点都不喜欢我？”

“当然了！”我又不犯贱。

他的眸中划过失落。

这时，影影绰绰的荷叶后，有黑影飞奔而来。

呵，果真如此……

我哥直扑到周浩宇身上，“噗通”，两人齐齐掉入水里。

种荷花的池塘，淤泥极厚，下面枝枝蔓蔓。

两个人都站立不稳。

我哥有心打架，半个身体还在周浩宇身上，一拳已挥了出去。

周浩宇不甘示弱，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宋文博，你TM有病啊？！”周浩宇简直了。

这开学不到一个月，他不是被砸，就是被烫，或者被揍……

我哥没理他，转头焦急问我：“妹儿，他有没有欺负你？”

我看了看湿答答，满是淤泥点子的衣服，朝那两人笑了笑。

“我没事儿，你们慢慢玩儿。”

两个人再次扭打起来。

22

是的，我已经确认，我哥和我一样，是重生来的。

我故意把周浩宇约到这个荷塘，就是为了试探我哥。

前世，也是这个地方。

周浩宇一次次把我按进水里，看着我一次次呛水，周围是拿着窃听，录着***，哈哈大笑的同学们。

那是我被霸凌的起始点。

从那以后，我像一条流浪狗，学校里任谁心情不好，都可以踢我一脚……

前世的我哥知道这事儿，因为他也是围观者之一，就站在林知许旁边。

当时的他，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赛过周浩宇，让我更惨。

如今，我只是让他落个水……

至于打架——

打那么狠，我不信他是纯为了我，

他与周浩宇，隔着两条腿的仇怨，以及，上了他喜欢的人。

23

家里***头的终端在我电脑上。

我看清林知许Ipad密码后，用她的平板，刷了几十条***的***，再把平板放回原处。

我现在的重心，依然是学习。

说来可笑，网上很多关于重生的小说，主角大多会选择抓住国家经济走向，买房或者炒股，或者投资个独角兽公司。

我很简单，弥补遗憾，不重复悲剧，顺便报个小仇。

我最大的遗憾啊，就是因为林知许的缘故，没有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至于***——

当初刚过来时，我想亲自动手来着。

现在嘛，天时地利人和，啥都有了，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24

林知许的日子不好过。

她的最大两个舔狗：一个恋爱脑没觉醒，还差点被她废了；另一个上辈子被她杀了，现在是复仇脑。

她当初怎么霸凌我，现在怎么面临被霸凌。

周浩宇那些兄弟，不是用球砸她，就是把残羹剩汤往她头上淋，我哥可凶了，抓着她的小腿，往台阶上砸……

我妈也不帮她了，PUA那一套，从我身上，无缝衔接到她身上。

“你当初差点把人废了，人家恨你是正常的，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狠？”

“学生以学为主，就想着嫁入豪门了！”

“他们怎么不欺负其他人，净欺负你？”

……

我作壁上观。

看见林知许骄傲的头颅一点点低下；

看见她从鱼缸捞出金鱼，狠狠砸在地上；

看见她踩死了一只流浪猫幼崽，看见她眼中凶残的目光，与上辈子杀我哥时同出一辙；

看见她的成绩越来越差，从中等到吊车尾；

她得了躁郁症。

……

我哥的成绩和上辈子差不多，人生也没规划。

重活一世，他依然只看到眼前，不知长路漫漫。

25

一日，林知许半夜出门，被十多条流浪狗***。

嚣张的犬吠，凄厉的叫声……

我光听着，都觉得痛。

过了一会儿，

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悄***走进林知许的房间……

我戴上耳塞，翻了个身，继续睡。

……

林知许死了，纯纯的意外。

***在调查时，发现她经常***小动物，不光流浪猫，流浪狗，还有邻居家养的小动物，甚至小孩……

一个躁郁症少女，谁也不知道她半夜出门做什么，也许是她主动招惹的那些狗。

少女很快火化。

我们家所有精神类的药全部倒入马桶。

社交平台上关于她的寥寥数语，全是拍手叫好。

恶人自有天收之类。

26

次年，我爸买了个烟花厂，我们试放了一批烟花。

那是我看过的最绚烂的烟花。

和梦里黄浦江上的一模一样。

再一年后，我考上双一流。

我妈说她爱我，我笑笑，你高兴就好。

有的事，没必要敞开说。

毕竟——

我们家的财产，比起当年我随手丢在股市里，不过赚了几倍的奖学金，多了太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