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这个时间，秦语汐这才意识到日子过得有多快。

终于快要离开了。

由于今天是在昌北的最后一天，动员会结束后，院士给所有人放了假，让他们好好回家跟家里人道别。

秦语汐去了趟通讯室，给秦母打了通电话。

跟母亲道别后，秦语汐又给在部队的段璟煜拨去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的段璟煜张口便是问她：“你决定好放弃去西部了吗？”

他语气一如既往笃定。

他似乎，认定了她会为了他们的婚姻，放弃事业留在昌北。

可他这次要失策了。

秦语汐捏着话筒，只是开口问他：“你今晚能回家吗？”

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她有些事还需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也算是给她自己这六年的婚姻，做个了断。

段璟煜沉默过后：“好。”

挂断电话，秦语汐怔怔失神。

或许是他失约太多次的缘故，让她此刻对他这声‘好’竟不敢再抱希望。

许久过后，她沉沉叹了口气。

段璟煜，最后一次了。

从通讯室回到家，秦语汐打开房间带锁的抽屉。

最深处的布袋里，是被红布包裹的翡翠玉镯。

这是结婚时，段璟煜家里送她的。

她还记得当时段母拉着她的手殷切的模样。

“收了这个手镯，你就是我们段家的人了，以后你和璟煜要好好过日子。”

这些年，她也一直珍藏着镯子，还想着传给女儿、媳妇。1

现在也该还给段璟煜了。

可秦语汐就这么在家等着，从黄昏，等到夜深。

门口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段璟煜回家的动向。

他连最后一次机会，也失约了。

看来，她是没法跟他做最后的道别了。

思来想去，秦语汐提笔给段璟煜写下最后一封信。

……

第二天清早七点。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秦语汐提着行秦袋走出房间。

离开前，她最后向段爷爷的遗照敬了酒，上了香。

“爷爷，这次一别，语汐就真的不能再祭拜您了。”

她朝段爷爷深深鞠了一躬。

随即，她将信和玉镯都放在显眼的餐桌上。

最后看一眼生活6年的家，秦语汐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科学院大坪，停了一辆去往火车站的客车。

秦语汐刚进院里，迎面就见部队政委朝她走了过来，向她递来一本绿色证件。

“秦同志，这是你和段军长的离婚证。”

“上头得知你要去西部建设天文台，特地给你提前批的。”

秦语汐伸手接下那墨绿色外壳的离婚证：“多谢政委。”

心在这一刻，沉沉落了定。

政委向她敬了礼：“祝你一路顺风，我去将段军长的离婚证交给他。”

说完，政委大步离去。

周围的研究员正在和亲属们道别。

只有秦语汐独自拎着行秦，身边无牵无挂。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一抹熟悉的身影，竟是秦母提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秦语汐愣住：“妈，你怎么来了？”

秦母拉住她的手，红眼哽咽：“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妈当然要来看一看你。”

“听说西部那边条件苦，这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尤其是这雪花膏，那边天气干燥，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记得涂。”

霎时，秦语汐眼眶湿润，鼻腔酸涩不已：“妈……”

说完，秦母擦擦泪花，又往旁边看了一眼：“你和璟煜……”

“已经离了。”

秦语汐缓声回答，将离婚证给秦母看了一眼。

秦母长叹了一声：“也好，也好！”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集结的口哨声——

“时间到了！上车吧！”

上车前，秦母恋恋不舍地抱着她：“以后记得常写信回来。”

秦语汐重重点头：“我会的，妈，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尖锐的催促哨声响彻大坪。

秦语汐提着行秦，随着大部队上了车。

途中，秦语汐透过车窗看见政委手里拿着离婚通知单正走向部队。

而她所乘坐的客车已经往相反的方向驶离。

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她和段璟煜，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