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也确实没有地方去。抱着子阳回到自己的废墟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三丫的家。

三丫家也不大，东西两间屋子，东屋住着他们老两口，西屋住着儿子荣荣和孙女小凤。

三丫虽说打算让李二狗先住她家，此时也犯了难。

只好把棚子里的东西挪出，翻腾到自家的牛圈里。

牛圈是前几年养牛盖的，后来不养牛了一首也没拆。

棚子是砖块砌的，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也比那西面透风的牛圈强。

家里没有多余的砖在棚子里再搭个炕，三丫就找来一根树桩子几块木板子，搭了个简易的床。

木板子上铺上些旧的发霉的破衣裳，再在上面铺上一层厚褥子，躺上去也不会太凉。

三丫对自己不能给哥哥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感到愧疚，李二狗却感恩戴德。

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总比带着子阳露宿街头要好。

子阳趴在木板床上，手不停的挥舞，想抓住飞进来的蛾子。

李二狗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自己要是再年轻了三西十岁，还能拼一拼造个房子，给子阳一个新的家。

可是这老胳膊老腿别说种地了，出去给人打工都没人要。

一股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在了李二狗的脸上。

秋天的白天还好，风不冷。到了晚上，这没玻璃的窗户会把自己和子阳吹感冒吧。

李二狗正想着，三丫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塑料布和一点浆糊。

“哥，我们家现在也没钱修窗户，你先把这塑料布糊上吧，好歹挡个风。”

李二狗接过，小心翼翼的糊着窗户。

风一吹塑料布沙沙沙的响。

塑料布挡住了风，也挡住了阳光。

小棚子里本来光线就不好，现在更加昏暗了。

自己家打的那几袋子玉米己经随着大火变成了灰烬，稻子是有点，今年夏天雨多，稻子长的不光不好，成熟的也晚。

李二狗坐在棚子前的石头上，看着子阳追着小凤在院子里玩。

小凤嘴里含着棒棒糖，吧唧吧唧的响。

子阳在后面边追边含含糊糊的喊道：“姐姐，饿饿，饿饿。”

小凤突然蹲下，子阳也跟着蹲在了旁边。

小凤猛的吸一口棒棒糖，然后把口水吐在了地上。

“沙子甜甜，你吃不吃？”

小凤调皮的问着子阳。

子阳抓起小凤吐口水的沙子，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甜甜，姐姐，甜甜，姐姐。”

说着站起在地上蹦了起来。

两人说了什么话，又齐齐的蹲在了地上。

李二狗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在墙角做什么，走过去一看，子阳正抓着湿湿的沙子放在嘴里。

“子阳，不能吃！”

李二狗一把扒开子阳的手，把沙子划拉到了地上。

看着子阳鼓鼓的嘴巴，李二狗慌忙扒开，里面全都是沙子。

“小凤，怎么能让弟弟吃沙子？”

李二狗看着一脸无辜的小凤，责备道。

小凤是家中独女独孙，处处被宠着让着，哪里被人说过。

此时大嘴一张，棒棒糖掉在了地上，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子阳看见地上的棒棒糖，也不顾干不干净，粘着沙子放进了嘴巴里。

“我要找我爷爷去！”

小凤见子阳把棒棒糖放进了嘴巴里，哭的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老罗就抱着小凤气呼呼的出来了。

走到子阳的面前，二话不说，把棒棒糖从子阳的嘴巴里抽出，重新塞回到小凤的嘴里。

小凤趴在爷爷怀里，抽抽搭搭的一脸的委屈。

“没用的东西，一个棒棒糖都抢不过，就知道哭。要是有人抢爷爷我东西，我就干死他。哭什么哭，闭嘴！”

老罗凶怀里的小凤，小凤又张大嘴巴哭了起来。

小凤和子阳听不出来，李二狗却听的明明白白。

这哪里是骂小凤，明明指桑骂槐的骂自己和子阳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李二狗也没有证据是小凤让子阳吃沙子的，也没有证据证明棒棒糖不是子阳抢的。

他想出声安慰在哭的小凤，却被老罗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管好你捡的野孩子。”

老罗没好气的说。

李二狗气的浑身发抖，抱起了还蹲在地上找糖的子阳。

只有这小小的温暖能让他心里多点希望吧。

中午的时候，三丫眼睛红红的端着一盘白菜和大米来到了棚子前。

李二狗接过，心里不是滋味。

看妹妹的样子，八成又因为自己和妹夫吵架了。

李二狗抱着子阳，准备给他喂饭。

子阳可能是玩累了，乖乖的张大了嘴巴。

抽抽鼻子，李二狗感觉挺心酸的。三丫的屋子里传出肉的香味。子阳三番五次想要挣脱自己跑屋子里吃肉，都被自己拽了回来。

可能是因为早上子阳把肉都吃光了，中午特意给小凤做的吧。可是这一切，都和他们祖孙俩无关了。

饭吃到一半，李二狗才发现，原来在白菜的下面藏着两块肉，被白菜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两块肉显然刚刚煮好就被藏了进去，上面还没有上色呢。

瞬间眼泪流出了眼眶。

李二狗暗笑自己没用，老了老了还这么爱哭。

原本闭着的嘴巴又大大的张开，看到肉，子阳眼睛里放了光。

李二狗把肉夹着放到子阳的嘴巴里，看着这吃的津津有味的表情，心里变得暖暖的。

生活虽苦，有孩子就有了希望。

北方的秋天的夜晚冷的让人首哆嗦，尽管三丫拿来了火盆，李二狗还是冷的睡不着。

他把被子叠了两叠，裹在向阳的身上。

子阳的脸睡的红扑扑的，圆圆的小嘴微微翘起，睡熟的样子很是讨喜。

李二狗边烤火边犯起了愁。自己除了还剩那么巴掌大点的稻田地，己经身无分文了。

烟瘾犯了。

李二狗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也没看到旱烟叶子。

他叹了口气又回到了西面漏风的棚子里。

“可惜了我那两袋子烟叶子。”

李二狗喃喃自语。

他看了眼在床上熟睡的子阳，比起自己的旱烟叶子，他更担心天冷了，子阳没有冬天的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