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宿舍楼梯间，白色灯光照的走廊通亮，明明路过的地方都有光，却总忽视不了空气的沉闷。许寒枝看见楼梯间几个女生包围了一个女孩，由于近视又没戴眼镜，站在这个距离虽然不远却始终是看不清明的，看着模糊的人影指来指去，心里隐隐不安。抬眸头顶的白炽灯太过耀眼，灼人眼睛。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活在光亮里越是会被光裹挟，不能自由，人们都渴望光明，对于一开始就生在光里的人还好，但当一束光照进深渊的时候，深渊里久不见光的人第一反应会觉得刺眼，然后呢？是救赎吗？或许不是。光太耀眼了，他也许连看也看不清。又凭什么让她按照所谓的正义抉择。

许寒枝看了几秒，低头看看手表，马上要熄灯了，一脸平静的路过那群人，余光里是女孩落泪的侧脸，恐惧包裹着她，大脑一片空白，加快脚步往寝室去，踏进寝室的两秒后，查寝老师的哨声传来。“应该没事了吧。”

许寒枝躺在床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好像有两只怪兽在打架，“你为什么不救她?”A怪兽愤不可遏的叫嚣，“你在害怕吗？怕什么？”B怪兽的声音让她惴惴不安，“害怕”两个字打在她心里，心痛又愤怒，无声之中一个声音说“你在逃避，许寒枝”

翻个身，重掩思绪，睁眼，月亮的光打在脸的一侧，光明亮而皎洁，好像一半天使一半恶魔。深夜，在深深浅浅的思绪里睡去。

第二天早读。

盛卿用极低的声音跟一群人私语“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女生宿舍有人校园霸凌～”王昭“我靠，真假，这年头，咱学校还能有这事?”李潘凑近王昭耳朵“听说被受害者在隔壁班～”“霸凌的人呢？”“三班的～小点声”不一会儿，全班人都知晓了这件事。许寒枝看着一行行文言文以前十分钟背完一篇的现在半个小时了怎么也背不下来，思绪混乱。

早饭空，班主任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来了，前面打水回去的人听见钥匙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互相对视一眼，一个挑眉一溜烟跑进教室，迅速坐好，拿笔翻书低头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班主任走在后面见状，嘴角微勾，沧桑的眼睛里闪过一缕精光“小样儿，跟我斗?哼”

“许寒枝，出来一下～”正在默写的女孩，瞬间抬头，心里咯噔一下，面上难掩紧张愣了愣，起身出去。

一个中年女教师，面庞略显凌厉，黑色镜框显示着难以忽略的压迫感。“你是许寒枝?”夹杂着谴责和怀疑的语气让女孩心里一震，很不舒服，更多的是慌乱。

“是”女孩局促的应了句。

“是这样，我们班的辰央昨天晚上在宿舍被同学不友好对待，她说，你是目击者，但你没有帮她而是冷漠的走开了，任由她被欺负，这是真的吗?”

一瞬间，大脑像炸了一般，心上宛若扎了许多针，密密匝匝的疼，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而保持了沉默。两只怪兽又在打架，A在疯狂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许寒枝快否认，跟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做的不好被人欺负了，不关你的事！”B却很冷静，冷静的可怕“你在害怕吗许寒枝?怎么不说话?要沉默吗？你确实没有帮她不是吗？为什么不承认呢”一时间许寒枝感觉要疯了，很乱，心好沉，要喘不过气。

班主任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温和的安慰她“没事儿，不用害怕，你知道什么说什么，老师在这呢，不会让你有事”年过半百的班主任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雄浑有力，给人莫名的安心。

许寒枝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许寒枝，不许撒谎。要公正，对自己也是。”

许寒枝抬头对上女教师凌厉的眼神，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却实看见了，也确实走了”一语落地，班主任看着她，没有说话，或许他在探究。女教师十分生气用满是谴责和不平的语气质问许寒枝“为什么?为什么不帮帮她?谁叫你这样自私的！”

一字一句像利刃戳在她的心口，她想辩解，却不敢。是深深的恐惧，害怕，担心，还有羞耻。在这些情绪的浸泡里，她终是选择了无声沉默。

这一刻许寒枝不得不承认，她被困住了。自诩高尚的灵魂带着沉重的枷锁在黑暗里声声呐喊，精神迈不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