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苧裴玄礼_第13章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累了，想睡一觉，你们谁都不许打扰她！”
陆清棠抱着裴晏珩尸身的手紧了紧，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泛着乌青。
全然看不出一点往日清俊的神采。
谢言离开前说的话始终萦绕在他心间。
那天他就已派人查过，从无人确切看到过裴晏珩对温玉下手，全然是温玉的一面之词。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当中的破绽和拙劣伎俩。
那个年少时笑着唤他“裴哥哥”的温玉早已不似当年良善。
为何当初的他却困在其中看不透呢？
有温氏在，无论她撒下怎样的弥天大谎都会有人替她兜底，而裴晏珩却没有，她即便无辜也百口莫辩。
婢女吓得跪倒在地，却也为他难过，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大人……夫人她不会希望看到大人如此的！”
陆清棠怔愣在原地，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很多次，裴晏珩都爱站在裴府的回廊下注视着陆清棠，无数次将他的身影描摹进一张张画卷中。
裴晏珩不爱女红不善厨艺，却画得一手好丹青，每一笔都充斥着其无尽的爱意与眷恋。
他也曾问过她：“晏珩有如此技艺，却从来只画我一人，不会觉得枯燥浪费吗？”
裴晏珩却停下笔来，唇角倏尔一弯。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画多少张都不够。”
如此想来，他如此颓废的模样裴晏珩应当是不喜看到的。3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清棠一直紧绷的身躯才终于松懈了下来，看着两股战战的婢女轻声道。
“烧点热水来，为夫人收拾一下，晏珩她喜欢干净。”
陆清棠秘不发丧，命人打造了一具冰棺安放裴晏珩的尸身，却始终不肯下葬。
短短几日，陆清棠一头青丝就多出了许多刺目的银白。
他一步步走近冰棺，脸色苍白如纸，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冰棺中的人。
“晏珩，你是不是恨极了我，才会死也不要留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陆清棠神色倏然一滞，扶住冰棺的边沿捂唇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溢出，滴答在地上。
“首辅大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陆清棠缓缓拿开手掌，看着指间斑驳的血迹轻笑出声。
“晏珩，拜托你，等一等我，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终于侵袭涌上，陆清棠的身形一晃，重重栽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幕深沉，却听见远远传来的争执不休声。
“卫将军，这是裴府，就算你是英武大将军也不能硬闯啊！”
“让开！让陆清棠出来见我！”
卫苍梧暴怒的声音即便远隔几道门也清晰地传进了陆清棠的耳朵。
陆清棠吃力地撑起身子走出房门，却迎面撞上了持刀闯入浑身杀意的卫苍梧。
“首辅大人，小的实在是拦不下……”
门口的看守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卫苍梧腰间配挂的长刀。
“无妨，你下去吧。”
陆清棠淡淡开口，直视着怒气冲冲的卫苍梧。
“陆清棠，是你逼死了晏珩，是你！”
从来克己守礼敬他一句“裴兄”的卫苍梧如今将刀尖架向陆清棠的颈侧，语气森然。
那日温玉醒来后，细细对他控诉陆清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是如何对待裴晏珩的，是陆清棠一手将裴晏珩逼进了绝路。
卫苍梧说过会护裴晏珩一生，如今却都成了一场空。
“卫将军，你擅闯民宅，持刀胁迫朝廷命官，随便哪一样，我都可以告你一个死罪！”
卫苍梧对此仿若未闻。
“你这些年对晏珩做过的事把她一步步逼至绝路，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给你一个解释？”
夜风凉薄，片刻默然后，陆清棠的声音幽幽响起。
“卫苍梧，晏珩的死，你我都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