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呀，」她用高跟鞋的前掌轻轻点地，听得心烦。「是我带出来的下属嘛。」

见我没有反应，温亭只自说自话：「那你准备下文档和安然交接吧。」

温亭最喜欢标榜自己是师傅型的领导了。

要崇拜她，要和她有情感交流，要凡事以她为马首是瞻——我不是不愿意，是温亭的业务水平，真的一般。

她是吴斌前两年从大公司挖来的职业经理人，大厂经验丰富，特别会拿捏老板。

但缺点就是没做过基层。

还特别喜欢指点江山。

很多次和她汇报，我都忍着让她说完了，也很想顺从她的指令直接去做。但几年的工作经验让我意识到，这都是行不通的。

最后还是会走到死胡同。

反驳她次数多了，不管再怎么委婉，都还是会惹她不开心。但温亭大概也心虚，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只是找她签字走流程什么的，她总要和我推拉几个来回。

直到她招了安然进来。

安然是她在学校、在职场一手带出来的后辈，来闲庭，自然是舔她的。不管温亭的要求有多不合理，她都会当作圣旨一般地去落地。

有时候被其他部门怼回来，她会很聪明地找温亭去吵架，一来二去的居然也没怎么吃过亏。

到后来，就演变成了顾氏的项目。

我干活，安然出马揽功。这样温亭对外又少了冲突，对内又提拔了自己爱将。

只有我，为了生计牺牲着生命。

整理交接文档到一半，我去茶水间打了杯水。

却在路上的小会议室听到了温亭和安然的声音。

「亭亭姐——你真的要我接陈园园的活儿嘛？」安然在撒娇，声音嗲得我想吐。

「我最近忙得都没空去约会了，而且你看看，我着美甲都快裂了耶！」

温亭姐姐般安抚她：「我也就是吓吓陈园园，你知道伐？她居然裸辞？」

两人像听脱口秀似的开始爆笑。

「我估计陈园园也就是发个小脾气，你等她出去兜一圈看看哦，肯定又要摇着尾巴回来找我。」

「到时候你用起她这个副组长，也更顺手。你说对伐？」

安然笑完又迟钝了一下：「亭亭姐，你说陈园园万一真的找到工作怎么办？」

「哦哟，最近市场上放出来的坑位不就那么几个，我去打点下关系就好了。」

「我保证陈园园肯定找不到工作，老老实实地回来给你干活。」

安然低声尖叫：「哇我就知道，亭亭姐对我最好了！」

两人聊完我的事情，又开始聊起了家常里短。

诸如温亭小孩上哪家幼儿园，安然最近的约会对象。

我悄悄地走回座位，不知不觉忘了装水的事情，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虽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最近形势有多差我是有所听闻的，每个月房贷的账单，也都是真实压在背上的重量。

我想了想，决定先把顾氏项目的重担扔出去。

4

连续加了两天班，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交接文档写好了。

不管这个项目最终走向何处，我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就像大学的时候参加科技比赛项目，小组里有个男生借口身体不好一直消失，我主动号召大家分摊了他的工作量。

其中我干的活儿最多。

组里关系好的学姐忍不住说我：「陈园园，你是不是傻呀，他就是装病。」

我只愣愣说：「可是事情总要有人做呀，不然我们怎么参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