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办公室！”

纪学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安然迷惑的抬起头，呦呵，咋这么多人。

同学们围着自己，纪学文的眼睛里闪烁的是鬼火嘛，咋这么吓人呢！

拿起安然刚写完的数学卷，纪学文碎碎念着往外走，安然摸着光头跟在屁股后面慢慢摇。

“安然这两天咋地了，跟中了邪似的，人也帅了，学习也好了，眼睛勾人，笑也勾人！”

胡翠花小声嘀咕着，蓝蕊怼了她一下，说：“咋地，你被勾魂了？”

“去，勾也是勾你，白白胖胖的，手感多好，我这细麻杆，除了我老妈，没人稀罕！”

“嗯，我也觉得安然变化挺大，好像，好像跟个大人似的！”

安然不知道同学们在蛐咕自己，否则肯定会惊出一身冷汗。

“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纪学文把手里的卷子往办公桌上一拍，斜着眼睛看安然。

“解释啥呀老纪？”

听见安然管自己叫老纪，纪学文竟然笑了，别说，还挺亲切。

“呵呵，呵呵呵，解释一下这些你怎么答出来的？”

看着纪学文笑的直卡壳，安然也笑了。

“嘿嘿，就这事啊，深藏不露，卧薪尝胆，一鸣惊人，一飞……”

“闭嘴，得瑟啥呀，那以前那0分是咋回事？”

“那个呀，没想答，就想混个高中毕业证，好赶紧上班养活我爷我奶！”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现在咋又答了呢？”

“改过自新了，迷途知返了，悬崖勒马了，老马……”

“又来，你把这两道题给我答上来，我就信你话！”

纪学文伸手，从自己的教案里拿出一张卷子，把最后两道大题指给安然看。

“哦了！”

安然拿起旁边的笔，也没坐，猫腰开始答题。

“好了！”

纪学文头皮发麻，脑子有点不够使，这题他特么都没解出来呢。

“咳咳，那个，那个，这个咋回事？”

安然面前又多出来一张稿纸，字迹很熟悉，靠，自己的字，龙飞凤舞，帅的掉渣。

“噗嗤！”

安然笑了，纪学文的眉毛挑了挑，眼睛里的火要喷了出来。

“还有脸笑，看看你写的啥，什么转圈铁丝网，中间足球场。

还有这个，屁股圆圆，肚子鼓鼓，哈下腰来是二饼，站起身来是一饼。

还有这个，拉着女生的手，能讲一宿，拉着男生的手，摧枯拉朽。

还有这个……”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你打我吧，下次我不这么写了，保证都是歌颂和赞美！”

“你呀，幸亏是我看见了，这要是让赵老师看见，不得气死啊！”

听见安然主动认错，纪学文虽然意外，可这两天也被安然整习惯了，语气明显缓和了。

安然描写的这个人，是历史老师赵成才，秃顶，矮胖，爱借着给女生讲题的机会揩油。

“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争取……”

“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有好好学习这个想法老师就高兴，你，不是忽悠我吧！”

“我哪敢呀，马上期末考试了，我保证进年级前十名，总分……”

安然故技重施，班主任也得提前安抚住，别到时候成绩出来，再把他吓个好歹的。

“停，你现在不就是前十名嘛，又开始跟我耍嘴皮子，玩文字游戏！”

“老师，我是说正数，不是倒数，还有，总分过500。”

“呵呵，牛都飞上天了，还有十天就考试了，还前十，还过500！

咱不说那些虚的，就前三十名，嗯，400分吧，你只要能做到，我就奖励你！”

“老师，奖啥呀？”

“你想要啥？”

“老师，我想要你那支，神奇的英雄牌钢笔！”

“呵呵，你小子不贪啊，行，只要你能学好，我也认了，我答应你了，400分就行！”

“过不了500分，拿不了前十，我哪好意思要那支笔呀，等着瞧吧！”

“啊呦，说的跟真事似的，行了，挺晚了，快回家吧，我们十天后见真章。”

推门出来，安然又乐了，铁军、白雪、蓝蕊、胡翠花、胖子，五个小脑瓜正一起往回缩。

由于太突然，五人撞到一块，胖子的大脑瓜直接把白雪和蓝蕊磕懵了，坐在地上直咔吧眼睛。

“你们几个嘎哈呢？”

“没嘎哈，怕你挨揍，呵呵！”

回到教室，拎上自己的旧衣服和手纸，内裤，一帮人锁好门，走出了学校。

到了安然家那溜破土房，铁军他们和安然摆摆手继续走，白雪跟在安然后面进了家门。

奶奶耳朵好使，立马听出来是俩人，歪着头问道：“大孙子，谁来了？”

“奶奶，是我！”

白雪赶紧跑到炕边，伸手拉住奶奶摸过来的手。

“小，小羽？”

奶奶的手顺着白雪的手往上摸，声音一下紧张了起来。

“奶，我是妹妹，小雪！”

“哦，小雪啊，到底是双胞胎，奶奶这手还真摸不出来！”

“奶，你穿鞋下地，我给您量下尺寸，过年了，姐姐让给您做身衣服！”

“我不量，一个瞎老婆子穿新衣服给谁看呀，不糟践那钱！”

“给我们看呀，奶，过年时候我们那些同学来给您拜年，你不想让安然脸上有光啊！”

“老婆子，孩子有那心你就量吧，你没听孩子说嘛，是小羽交代的，别伤了孩子的心！”

“就是，姐姐给爷爷买了一套中山装，让我爸给试的，到时候我一起送来！”

“好，奶奶量，也不知道我的小羽现在咋样了，奶奶没事就想她，心里落下病了！”

奶奶颤颤巍巍的下了炕，安然咬着嘴唇把炕上的火柴盒收起来，想了想，还是说道：

“奶，王阿姨说，马上过年了，先不收活了，明天就别糊了！”

“这不还有20多天呢嘛，现在这些人啊，真会享受，这么早就开始歇着了！”

“爷，放假我跟彪子和二姐卖服装，先预支了工资，过年用！”

安然把300块钱拿出来，放到爷爷手里。

爷爷看着安然的小光头，又看了看安然这身新行头，把钱推回来，没说话。

安然知道爷爷是看白雪在这，没跟自己发火呢，估计一会要挨收拾，闷闷不乐的把钱又揣兜了。

奶奶虽然看不见，心里明镜似的，张了张嘴，也是考虑到白雪，终于还是没说话。

很快量完，白雪也品出了火药味，扶着奶奶上炕，然后说道：

“爷爷，奶奶，安然顾家，心里只有你们，你们可别冤枉他呀！”

“瞧你说的，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稀罕还来不及呢，放心吧，没事！”

送白雪回家，两人都不说话，安然很习惯这种安静。

“白雪，谢谢你！”

看着白雪要进单元门的背影，安然开口说道。

白雪站住，没有回头。

“不用，我在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

背影消失，上兜里掏烟，摸了个空，安然叹口气，就这点爱好，还让爷爷奶奶剥夺了。

“通通通！”

楼道里传来白雪上楼的脚步声。

“哐啷！”

开门的声音响起。

“你就不学好吧，你姐掉坑里出不来，你又跟着往里跳，那小子给……”

“哐当！”

关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很响，安然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

“哎，爱一个人，好难！”

安然轻轻叹道，倔强的身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