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砸得孟书意的大脑一片混乱。

她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内心悲喜交加。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孟书意缓过神，下意识看向沈淮川。

却只见沈淮川神色复杂，眼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就是没有高兴。

他淡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明天我带你去卫生院检查。”

冯兰菊也摆了摆手：“赶紧进屋吧，大晚上的，别吵着孩子。”

孟书意看到沈淮川和冯兰菊的反应，心口的涩意悄然蔓延。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

没多时，沈淮川抱着一床被子推门而入，在床的另一侧背对着她睡下。

二个人离得很远，仿佛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孟书意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心口一阵绞痛。

她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沈淮川，如果我真的怀了，你……会高兴吗？”

沈淮川沉默了很久，久到孟书意以为他睡着了。

他才淡淡出声：“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孟书意的心顿时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刺穿。

就算她一直将沈轩和沈曼当亲生孩子对待，但她毕竟没有真正怀胎十月过。

这对她来说意义特殊。

可似乎在沈淮川眼里，孩子的生母是她还是姐姐，都没区别……

她声音艰涩：“所以，你并不期待这个孩子，是吗？”

沈淮川又沉默了片刻，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睡觉，别再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孟书意只觉得被扔进了冰窖里，冷意从心底不断往外冒。

她本想着，如果怀了孕，那就把他生下来陪他一世，再回原本的世界。

可现在除了她，似乎再没有一个人高兴这个孩子的到来。

她害怕孩子生下来之后，会像她一样，变成家里第二个透明人。

……

翌日清晨。

孟书意照常早起去做饭。

走进厨房，却见冯兰菊已经在里面忙碌。

冯兰菊看到她来，没好气地开口：“这是仗着肚子里有货腰板硬了，起这么晚！”

话落，她又朝灶台上的一碗红糖鸡蛋努了努嘴：“东西都快凉了！”

孟书意走过去，神情复杂地看着那碗红糖鸡蛋。

她有些不可置信：“这是给我的？”

冯兰菊斜睨了她一眼：“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话音刚落，沈轩和沈曼争相跑进厨房，一边大喊。

“奶奶，我饿了！”

一听到这声音，孟书意的胃就隐隐泛起抽痛。

她刚嫁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只要看到她吃东西，就会故意大声喊饿。

哪怕他们已经吃饱了。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吃过饱饭，还因此得了胃病。

想到这些，孟书意强压着不适，把红糖鸡蛋递给两个孩子。

“你们吃吧，我不饿。”

冯兰菊见此有些不悦，伸手拦了下来，对着两个孩子开口道。

“她怀孩子了，这个给她，奶奶给你们留出来了。”

沈轩一听就不高兴了：“她答应了要帮阿妈照顾我们的！凭什么再生一个！”

沈曼委屈地撅起嘴：“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对我们好了！呜呜呜……我想阿妈了……”

孟书意看他们这么闹，心里一阵阵发冷。

嫁过来五年，她对沈轩和沈曼掏心掏肺，把他们当亲生的孩子。

可他们就像两个捂不热的石头，只有看到她妥协，他们才会满意。

孟书意心头情绪翻涌，心里话脱口而出：“那就让你爸给你们换个妈。”

话音刚落，沈轩和沈曼同时愣住了。

他们却是看向孟书意的身后：“爸爸……”

孟书意浑身一僵，一转头，就见沈淮川正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至极！沈淮川皱着眉走进来，直直盯着孟书意，声音冷沉。

“你什么意思？”

孟书意心头一颤，移开目光，并未答话。

冯兰菊见状连忙走上前，声音都因急切而尖锐高亢起来。

“当初是你自己爬床死活要嫁进来，还坏了我们沈家的名声，不夹起尾巴就算了，现在怀个孕还拿起乔来了？”

沈淮川眉头皱得死紧，满眼不耐。

“你从昨晚就开始闹脾气，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到孩子面前赌气！”

“到底是后娘！”冯兰菊冷哼一声。

“当初你姐姐怀了两回，都没像你这么难伺候！”

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指责，孟书意只觉得窒息。

她知道自己要是倾诉或辩解，只会换来更多指责。

孟书意深吸了一口气，在沈轩和沈曼面前蹲下，朝他们扯起唇温声道歉。

“刚刚是我不对，那些都是气话，你们别当真。”

沈轩和沈曼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沈淮川。

沈淮川没再多说什么，端起红糖鸡蛋递到她手边。

“赶紧吃了，吃完去卫生院检查。”

孟书意胃里一阵绞痛，撑着灶台站起身。

“我没胃口，不想吃。”

沈淮川眉头一皱，将碗塞到她手里，语气强硬：“吃！”

他仿佛在命令手下的兵，孟书意肩膀都跟着颤了下。

手里的碗还是很热，却热不到她的心。

她真的累了，在这个家里，她怎么做都不对。

孟书意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一整碗红糖鸡蛋吃完。

她噎得眼眶都泛起了泪花，也不敢再说一句“不”。

好不容易吃完，孟书意颤抖着手放下空碗。

“我吃完了。”

沈淮川的目光在她泛红的双眼停顿了瞬，淡漠地移开。

他去给孟书意拿了外套过来：“走吧，去县里。”

两个孩子赶忙拽住他的衣角。

“爸爸，我们想去县城买好吃的！”

“爸爸带我们一起！我们也要去！”

沈淮川顿了瞬，将衣服随意递给孟书意，牵着两个孩子朝外走去。

孟书意攥着外套，默默缀在后面。

她始终……融不进去。

县城卫生院。

沈淮川带着孟书意做了一系列检查。

折腾了一上午，检查结果终于出来。

孟书意确实已经怀孕两个月。

走廊上，孟书意将报告单看了又看，难掩心里的欢喜。

沈淮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开口道。

“你带孩子在这里等我，我去缴费。”

孟书意点了点头。

沈轩和沈曼也跟着点头：“爸爸，我们会很乖的！”

然而沈淮川刚走，沈轩就看向孟书意，故意大声问。

“后妈，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把我和妹妹赶出去吗？”

沈曼配合着假哭起来：“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会好好伺候你生的弟弟妹妹的……”

孟书意脸色一白，浑身血液倒流一般。

“你们胡说什么……”

周围的人已经都朝这边看过来，还有人认出了她，指着她窃窃私语。

“那不是咱们村的孟书意吗，爬了团长姐夫的床，现在还怀孕了？”

“这种烂裤裆也有人要？那俩孩子可就惨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瞬间将孟书意淹没，让她无法呼吸。

她脸上毫无血色，徒劳地辩解：“我没有……”

两个孩子见她这副模样，哭闹得更起劲了。

就在这时，沈淮川回来了，脸色铁青地走到孟书意面前，劈头盖脸地质问。

“我就离开这么一会，你又在闹什么？”

孟书意刚得到一点喘息，又被沈淮川的话无形扇了一巴掌。

她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嗫嚅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沈轩和沈曼就配合着闹过当众揭她短的事。

那时她面对沈淮川的指责万分委屈，直接解释说是两个孩子闹起来的。

沈淮川却说：“他们也没说错，你一个大人还要跟孩子计较？那你嫁进来做什么？”

从那之后，她就不说了。

正想着，就见沈淮川身边跟着的一个女人笑着拉了拉他的胳膊。

“淮川哥，大庭广众的给嫂子留点面子呀。”

孟书意这才注意到她——沈淮川部队首长的女儿，苏云歌。

她开了口，沈淮川脸色才缓和了些。

他转头安抚两个孩子，没再给孟书意一个眼神。

沈轩见孟书意没什么反应，眼珠一转，故意指着苏云歌问。

“爸爸，这是你给我们找的新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