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品县丞之女摇变成宠妃，她只花了一年时间。

世人皆知，陛下宠她入骨。

为她遣散后宫，

又为了她，将远在县城的父母接来京城。

甚至不惜在朝臣的反对声中，执意要立她为继后。

她也以为，他是真的爱她入骨血。

直到封后大典前夕，她看见了先皇后的魂魄。

这才发现。

自己与先皇后，竟只有眼下那一滴泪痣的区别……

——

昭华殿，春风徐徐。

后宫嫔妃齐刷刷跪在殿门口，声音齐整。

“恳请贵妃娘娘劝诫陛下雨露均沾，为皇家绵延子嗣！”

夏曦月看着她们，不知所措地揪紧了衣裙。

自她入宫后，皇帝沈长暮便独宠她一人，不仅再未踏入后宫一步，如今更是要为了她遣散嫔妃！

能和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夏曦月固然欢喜。

可如今跪在她眼前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大臣嫡女，皇亲贵胄。

夏曦月上前，伸手想扶起为首的良妃：“姐姐先起来吧……”

良妃拂开她的手，说是求，却更像是施压。

“皇贵妃娘娘哄骗得陛下要遣散后宫，就不怕被满朝文武怪罪吗！？”

夏曦月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陛下到！”

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音打破沉寂。

夏曦月随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沈长暮穿着玄色长袍，五爪金龙盘踞肩上，帝王威严十足。

而此刻，他匆匆而来，眼里满是担忧。

不像帝王，只像一个忧心妻子的夫君。

接着，夏曦月腰间一暖。

沈长暮搂住她，语气关切：“没事吧。”

夏曦月心口发烫，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轻轻摇头。

沈长暮放下心，冷眼睨向跪着的妃嫔：“怎么？朕要你们来教朕怎么做皇帝吗？”

冷厉的声音让跪着的妃嫔们一震，胆小的已经在后面磕头认罪。

为首的良妃整理衣冠，重重行了个大礼，朗声问：“陛下难道要让百姓认为您是昏君吗？”

沈长暮脸色未变，声音却已经冷的像冰。

“良妃到是说说，朕娶心爱的女子如何就成了昏君？”

夏曦月心口一颤，侧目就看见男人维护她的模样。

她本来应该欢欣雀跃。

可心却缓缓下沉，一路坠入深渊。

只因，沈长暮下旨要封她为后的第二天，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孤魂。

那孤魂长相与她极为相似，只有眼下一颗泪痣的区别。

却一直喋喋不休，说着她与沈长暮的往事。

夏曦月这才得知。

原来沈长暮为她做的这一切，也都曾为那孤魂做过。

而此刻，这魂魄就在她身边，语气悲凉：“当初，他也为我遣散后宫，那神情，与今日一般无二。”

夏曦月心一沉，浑身发冷。

“清儿？”

沈长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夏曦月这才强逼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发现众妃嫔不知何时走了。

昭华殿门口只剩她和沈长暮。

气氛微妙。

大太监福禄赶忙笑着禀报：“娘娘，封后大典的日子定在下月十五，届时皇内海棠花盛开，您的凤袍上也会绣上海棠花，必定妍丽非凡。”

不知怎的。

夏曦月忽然想起，那孤魂曾说过她最爱海棠，皇城内的海棠皆是沈长暮亲手为她种下。

苦涩瞬间化为丝线，细细萦绕上心口。

夏曦月强撑着笑，倚靠进沈长暮的怀里撒娇：“可是阿暮，我不喜欢海棠，我喜欢蔷薇。”

沈长暮声音依旧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听话，海棠最好，你最喜欢海棠。”

男人的怀里还是暖的，但夏曦月已经遍体生寒。

甚至沈长暮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觉察。

心里一团乱麻。

那孤魂还飘在她的身边在说着什么，夏曦月没心情听下去了。

她特意带着婢女出门散心，想摆脱这抹跟着她的孤魂。

突然，一阵风吹起，无数的海棠花随风起舞。

夏曦月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寿宫门前。

虽有人看守，但她最近风头正甚，无人敢拦。

她走进宫殿，里面出乎意料的简朴，就像寻常农园。

但陈设一应完好，甚至连半点灰尘也没有。

而正殿中央挂着一副画像，画中的人目光温柔，眼角那颗美人痣竟与那魂魄一模一样！

角落旁还有一行小字，是沈长暮的字迹。

“吾妻君雪，天不老，情难绝。”

字字幻化成刀，刺入夏曦月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