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是时隔九年后，我和她的第一个正式照面。

她带着记者蹲点在我家门口。

我和养父母一出现，两个一米八的彪形大汉扛着摄影机就围了上来。

记者举着话筒，紧随其后，开口就是唇枪舌剑。

“请问二位为什么拒绝一位母亲和自己女儿相认的请求？你们没有同理心吗？不会同情这样一位失去女儿多年的悲惨母亲吗？因为自私，所以甚至拒绝骨髓配型，宁愿看着养女的亲弟弟在床上等死是吗？”

“小姑娘，请问你对你养父母这样的做法如何看待？是不是你自己冷血无情，嫌弃亲生母亲贫穷，所以不愿意相认呢？你的眼里，是不是自己的一点点骨髓要比弟弟的一条命还要重要呢？”

说话间，摄像头甚至对准我脚边那只中华小土狗，给了个特写。

“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富足，能有闲情逸致养一只狗，却也能狠心拒绝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你们是这样伪善的一家吗？你们是认为人是连畜生都不如的生物吗？”

一番尖利的质问，恨不得把我和养父母往最恶毒里揣测。

我亲生母亲也不闲着。

眼泪一流，哀嚎一声，拉着我的手哭得跪坐在地。

“闺女啊！妈终于找到你了！你弟弟得了白血病，活不了多久了。只有你能救他了！妈对不起你，但妈是真没别的办法了。只要你愿意，你提什么条件都行！妈就是砸锅卖铁，去卖肾、卖血都一定补偿你！”

对着镜头，她是丧女多年的母亲。

千辛万苦找到女儿，开心。

要女儿捐献骨髓，又愧疚。

那纠结又卑微的模样格外惹人同情。

可转头，拉上我养父母的手，她压低了声音。

“你们要敢阻止她救我宝贝儿子的命，我就让她和你们一起上电视，让她再也没脸活下去！”

她变了。

瞬间没了那悲惨可怜的慈母模样。

声线平稳，不带哭腔。

语气阴沉，一字一句尽是威胁。

是的，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慈爱是假的，多年的寻找也是假的。

只有想要我的骨髓是真的。

当初，更是她亲手把我卖给养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