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赵松明愕然愣住。

吴水红急得起身，拉住她的手劝：“小禾，你乱说什么呢，松明就是随口说说，我第一个不答应！”

“婚姻不是儿戏，何况你们还是军婚，怎么能说离就离呢？”

吴水红语重心长，拍着她的手：“快把话收回去！”

舒禾敛眉，抽回自己的手，看向有些懵的男人：“赵松明，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想养念明，而我不想，离婚就是我的态度。”

赵松明微微拧眉，他有些烦躁开口：“阿禾，念明已经七岁了，你说的话他都懂，你这样伤一个孩子的心，有意思？”

舒禾的眼泪差点因为这句话落了下来，她咬紧唇拼命把眼泪憋回去：“那我呢？你想过会伤到我的心吗？”

上一世她的儿子比念明还小，却什么都懂，可做爸爸的赵松明从来什么话狠说什么，什么时候考虑他的感受。

她那时候只以为赵松明是军人，钢铁性格如此。

没想到是分人而已。

爱屋及乌，爱谁便更偏爱谁的孩子。

“舒禾，你先冷静一下吧。”赵松明额头皱起。

舒禾吸着通红的鼻子，眼里剩下绝望：“该冷静的人是你。”

舒禾越过赵松明，擦肩走出了这个曾经温暖，现在冰凉的军属大院。

身后是吴水红的叫唤声。

舒禾不理，抹着泪消失在风中。

离开军属大院，舒禾只身一人朝着姜嘉瑞的家里而去。

她发现自己在这里除了认识的好闺蜜姜嘉瑞外，竟是无处可去。

若是换做上辈子，自己离了赵松明好像真的无法活下去。

可自己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不能落得一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舒禾抹掉眼泪，眸子逐渐坚定：要做改变，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

八几年经济还在恢复，她厨艺好，她要开一家饭店养活自己！

舒禾在旅社对付了一宿，第二天直接去了医院。

进了妇产科室，她紧了紧手拖出想了一晚艰难的决定。

“医生，我想做流产手术。”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毫无情绪地拒绝：“流产手术要丈夫签字，一个人不能做。”

一夜的心理建设就这样被打发了。

她不是狠，是不想孩子跟着自己吃苦，这个年代没爹的孩子，歧视和偏见能压死人。

她可以吃苦，但不能让自己孩子跟着吃苦。

可眼下医生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舒禾疲惫地走出产科。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迷茫起来。

“舒禾，是你吗？”

低头的一瞬，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声。

舒禾诧异侧目，面前是一个穿着灰色西服，头戴巴拿马草帽的男人，五官俊俏，笑得爽朗，和赵松明的硬朗完全不一样。

仔细一看，眉眼还有些熟悉。

她怔了下：“你是？”

男人淡淡一笑，声音清爽：“你忘记我了？我是张弛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泥巴！”

舒禾仔细思索了好久，记忆深处那张满身泥巴咧着一口白牙朝自己笑的稚脸，跟眼前男人重合了！

她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是你啊。”

她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现在看来，他过的很好。

老友相见，张弛也分外激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

舒禾心里一暖，又立马反应亲热行为过界，但走廊尽头的人影却让她眉心一跳。

是一脸严肃朝着自己走来的赵松明。

赵松明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男人脸上布满了黑线，是生气的预兆。

舒禾无比熟悉，爱一个人把他的点点滴滴全都记进了脑海中，无法抹去。

想到这里，她神色晦暗。

他生什么气呢？

气自己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让他丢面子吗？

赵松明走近一把拽起舒禾的手腕。

“你到底是想跟我离婚，还是想和别人生孩子？”

舒禾愕然一瞬，正要张口反驳，却被一道脆生的童声打断：“爸爸，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念明一起？”

念明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抱住了赵松明双腿。

舒禾表情一僵，她挣开被拽的得生疼的手：“赵松明，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想养别人的孩子？”

话落，她顾不得还在的张弛，略过赵松明，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松明怔愣的目光对上同样愕然的张弛。

两相互看，张弛皱眉也朝反方向走了。

赵松明想去追舒禾，却念明缠住：“爸爸，别走。”

“爸不走，爸就陪着念明。”

身后的男人的回应让舒禾唇角发白，离开的步伐变得更加急促。

离过年还有短短十天，往日里凉风四起的天空罕见地出现了太阳。

舒禾却觉得无比得冷。

街上闹哄哄的，远处一家三口正在买年货。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小孩依偎在爸爸怀里。6

男人笑逐颜开，抱起小人儿乖哄：“好，想吃爸就给买！”

舒禾不由自主地停下，回忆浮现。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儿子小心翼翼地指着糖葫芦。

可赵松明严肃拒绝了他：“没什么好吃的。”

儿子的落寞小脸在眼前清晰，心跟着抽痛。

可怜的，她的儿子，连念明脚趾缝里的泥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