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不待陈世才发火,盛知春便先发制人的远远福身。
同时,嗓音悲泣。
“都知大人,奴家知错了……”
说罢,她还不忘抬起衣袂,难过无措的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好似那里真的在掉金豆子一般。
美人出错,总是会让人格外的宽容。
更何况是美人落泪?
果然,陈世才的万丈怒火,经此便逐渐熄灭许多下去。
愠怒的面容,渐次转好。
瞬间将柒月急得不行,差点儿便越矩的责骂出了声。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她们?
她不甘心!
不甘心呐!
却是不经意间,轻跺了下脚。
惹得方才也沉迷在盛知春娇滴滴掉金豆子中的李嬷嬷,猛然一下便反应了过来。
心道:自己的那下打不能白挨。
她不由得狠狠的瞪了盛知春一眼。
猫着腰快步上前,笑得一脸狡诈。
“都知大人,这锦绣娘子和她的两个婢女,到底是迟到了。这第一次便是如此,不给些教训,以后恐怕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嚣张任性啊!
这往后万一要是骑在咱们头上去了,那可怎么得了?”
李阔已经没tຊ了,她便没了靠山。
眼下,自己势必要牢牢抓住教坊司都知这棵大树。
否则,她还怎的在教坊司里向以往那般,逍遥过活?
断然不能让这半路杀出来的盛知春主仆三人给坏了事!
更不能被一个新***臣之女给骑在头上造次了。
现在的任何机会,她都要想方设法的抓住。
思及此,李嬷嬷对盛知春便更是记恨了几分。
本来以为自己计划要落空的柒月,听见李嬷嬷这话,双目霎时亮了起来。
这个牵连自己家也被抄,还害得自己到了教坊司的盛知春,便是她此生最大的仇人了。
报仇!
她的心中只有报仇二字!
柒月兀自将牙齿咬得咯咯的响。
陈世才觉着李嬷嬷说得有道理,清了清嗓子,便对着盛知春怒吼出声。
“锦绣娘子,你和你的婢女第一次练习便迟到,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本官?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
夹杂着尖细声线的吼叫,震耳欲聋的响彻在整个***。
灌入耳道,令人极度不适。
盛知春双手互相捏了捏,不动声色的听着。
映雪和凝霜心头却甚是着急,狠狠瞪了一眼人群中看热闹的始作俑者柒月。
岂料,就在陈世才要叫人惩处她们的时候,盛知春却在这时茫然的抬起头来。
一副懵懂的无知模样。
“都知大人,您何时派人通知我们了?”
陡然听见这问话,便是连陈世才都愣怔了一瞬。
反应片刻,他便气笑了。
“怎的?还怪起我派去通知的人了不成?!”
真是好笑!
李嬷嬷也很没好气的附和了一句。
“就是!”
李嬷嬷双手抄在胸前,一张皱巴巴的抹布脸上,更是闪现出了幸灾乐祸的坏笑。
盛知春对诸般视若无睹,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不解中。
她轻缓摇头,态度十分谦顺。
“不敢。只不过,我们早早的便按要求去了舞悦楼,不曾迟到。不知都知大人方才……何出此言?”
她一脸的无辜。
双眸因着先前哭过,眼神更是澄澈得紧。
陈世才心头蓦然一软,连带着声调都柔了几分。
却是抓住了某人想要他注意到的重点。
“甚么?本官何时通知你们去舞悦楼了?”
说到这里,盛知春面上便更是懵懂。
下意识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柒月。
她星眸微转,仿佛忽而恍然大悟。
“哦,那兴许是明月娘子来通知我们的时候,我和我的婢女们都听岔了吧?”
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错处,皆集中在了柒月身上。
于是乎,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都看向了柒月。
一时之间,柒月便成了众矢之的般的存在。
受不住大家或看好戏,或惊疑,或嘲笑,或好奇的眼神……
她慌忙摇头,极力反驳。
“都知大人,不是,不是我、不是奴婢!”
“不是你是谁?哼,就是你来通知我们的!”
映雪当了多年的下人,虽然盛知春不喜罚人,平素也从未罚过她。
但她骨子里便是最怕被罚了。
撅着嘴刚说完,凝霜便又接过了话茬去。
“对,是你说的去舞悦楼***练。我家姑娘心思单纯又善良,便信任了你!没料到,你会是这般下作之人!居然是想借圣明的都知大人之手,责罚我们姑娘!”
盛知春轻微挑眉,在心里给自己的两个婢女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得柒月毫无还口能力。
她只得冲着盛知春,愤怒的大吼大叫道。
“盛知春,你个贱/女人,敢联合你的婢女冤枉我?!”
盛知春抬眸,眼圈一下子便红了。
她无措的看向李嬷嬷,声色柔糯。
“李嬷嬷,您说说,您方才是在哪里寻着我们的?”
呃……
李嬷嬷愣了须臾,猛然惊觉什么。
圆溜溜的鼠眼一转,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朝着陈世才如实呈禀。
“呃……都知大人,老身的确是在舞悦楼寻见锦绣娘子她们主仆三人的……”
听见这话,盛知春便抬起水眸,泪花打着转的看向陈世才。
可怜兮兮的微微抿了抿唇,她才娇娇软软的拢眉反问。
“都知大人,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没人通知去舞悦楼,奴婢和映雪、凝霜她们,断然不会擅自出得春意揽,去吹那寒风,受那苦处。”
说完,她便又福了福身,字句铿锵的道来。
“还请都知大人明鉴,还奴家一个公道!”
哼,这教坊司何来的公道而言?
陈世才在心中如是想道。
却是知晓,盛知春不能轻易动。
但是她的两个婢女嘛……
好似是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一般,盛知春忽而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再次说开了。
“倘若因着某些城狐社鼠毁坏了都知大人的名声,亦或是害得奴婢的婢女们无辜受牵连,那奴婢便是上奏到九千岁都督那里,也在所不辞。”
哭得甚是娇娇滴滴的,却说着最狠的话来。
听得陈世才脑门儿突突的疼。
九千岁都督有多狠戾,整个大虞朝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这个盛知春又是上头明令要求须得好生训练的人。
要是真被新任的九千岁都督横插一杠,那……
想到这里,陈世才便息事宁人的摆了摆手。
“行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作罢!不久便是除夕夜宴,好好儿研习莫要负了贵人的雅兴!”
盛知春方才是借着谢行衍的名头,在赌。
从这里便知,自己这次赌对了。
是嘛,她总不能次次都赌错!
这般看来,今日那个不是那晚九千岁的九千岁,好似能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为了谨慎起见,还须得她再验证一二才行。
盛知春默默的在心中悄然规划起来。
柒月却很不甘心,不想就这般轻易的放过了盛知春。
她气得咬牙切齿。
“都知大人,教坊司里便是这般的没规矩吗?任由锦绣娘子说几句话,这事儿就翻篇了?哼,九千岁都督是谁?能听她红口白牙的乱说一通?”
陈世才一见柒月还要闹,顷刻间便怒发冲冠。
他并不关心盛知春能否得到九千岁都督的关注和帮忙,而是根本就不想谢行衍牵扯进来。
他是怕影响,上头那位答应自己,做完这事便给他升官的承诺。
一想到自己的前程,陈世才便阴沉着脸色,口水飞溅的大肆咒骂。
“你个下贱婢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柒月被吼得浑身一颤,眼神瑟缩,都不敢乱瞟了。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盛知春,勾了勾唇,再次佯装出纯真无邪的神情。
“都知大人,奴婢倒是以为,明月娘子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陈世才和柒月皆有些搞不懂了。
这个盛知春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